“可你們不是已經報了仇了麼?我大哥四肢俱斷,賭約也是江家勝了,這些難道還不夠麼?”
“正因為如此,這仇才會越結越深了,再說,我寧願我家人平平安安,也不想要爭那勞什子天下第一鏢局。”江涵飛扯下窗簾,喃喃道:“好毒的日頭,刺的人眼淚都要出來了。”
“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你姓淩,不姓江!你我之間什麼仇都沒有!我厲家乃是幽冥教舊部,你是幽冥教教主之女,你我一丁點仇都沒有!”厲翩然又急又氣,口不擇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這是你娘親口許下的,別跟我說什麼一刀兩斷,斷不了!”
“別傻了,厲翩然,不可能的,別說我不是什麼狗屁小公主,就算是,爹娘養育我那麼多年,哥哥們待我如珍如寶,你傷了他們,就是與我有仇。”江涵飛又閉上了眼睛,側過身子,道:“賭約之事已經過去了,以後你在北方當你的厲少鏢頭,我在南方當我的江家五少,彼此再無瓜葛。”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你哥哥們的傷怨恨我?”厲翩然問道,暗沉的眸子緊緊鎖住江涵飛瘦弱的身子,那嬌小的身軀微微發顫,看得出她說出這番話也不容易,表麵上的平淡不過是強裝出來的。
“你心中對我可有一絲情意?”厲翩然殷殷問道,他能感覺到江涵飛心中有他,她雖盡量不去看他,刻意躲避他,但從她偶爾投來的目光中他能看出一絲愛戀,然而更多的卻是掙紮,她一直在用仇恨來提醒自己,刻意將那些情意強壓下去。
“情意?”江涵飛輕聲念著這兩個字,反反複複念,而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半晌,一線幽怨的輕音:“還有情意嗎?沒有了,早就沒有了,根本就不該有的,還是沒有的好……”
“你心中有我,卻又為何勉強自己拒絕我?你我明明無仇,你為何非要將旁人的仇強加在自己身上?”厲翩然抓著她雙肩想將她搖清醒過來。
“是啊,我心中有你,可那又怎樣?你騙我,我也騙你,騙來騙去的有什麼意思?”江涵飛苦笑一聲,道:“我心中有你,可惜……我臨死時都沒有站在厲家大院中那般難受,你可知道,我每次看見你時,都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我心裏有你,我對不起江家那三十多條人命,我對不起愛我護我的哥哥,我對不起江家所有人。”
厲翩然知道她心中苦,卻沒想到會苦到寧願自己去死,聽了她這幾句話隻覺得自己也心中苦澀萬分,看著她淒楚的小臉,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伸臂將她攬在懷中,卻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江涵飛推開他,深深凝視他好一陣,驀地笑道:“人說三千煩惱絲,我雖不能削了頭發做姑子,割發斷情倒也使得。”
厲翩然看她忽然笑了起來,心裏猛然一震,光顧著傻愣愣看她的笑容,回味過來她說了什麼時,江涵飛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刀,正是在他們初相識之時自賭場上贏來的那把。
但見刀光一閃,一綹秀發飄落下來,厲翩然伸手去攔她時,隻來得及接到幾絲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