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繁華是用銀子堆出來的,就像人的名聲有一半是別人幫吹出來的。
飛白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的一角,探出頭去,好奇的打量著她所看到的一切。
爺爺說過,京城是錦鑰最繁華的地方,它的繁華延續了百年,爺爺還說,事物不可能會長久的興盛下去,它必定在某個地方顯示出了它的衰敗。猶如盛唐一般,燦爛過後便是死亡。
花弄承揉著下巴,心疼地梳理著胡須,“誒,我說小姑娘,你離家出走帶夠銀子了麼?”他擅長與人辯論,他想他的三寸之舌一定可以讓飛白放下手中劍乖乖回家。
飛白放下簾子,偏頭,似乎有些驚訝,“我沒有,可你不是有麼?”劍上的流蘇微微晃動,她說的是事實,她沒有銀子但她有劍,她隻要將劍輕輕地橫在花弄承的脖子上,那麼,花弄承的銀子就是她的。
話說的很無賴,可偏生從她嘴裏說出就是那麼自然,好像這本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馬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詭異,花弄承識趣的閉上嘴巴,和這麼一個無賴的女子說話真是浪費口舌,本想勸她,一個女孩子好好在家織布繡花多好,非得舞刀弄槍和自己過不去做什麼?
可現在看來,哼,別說他勸不回飛白,就連佛祖也渡不了飛白,頑石一塊。
車行至城門,城門口的衛兵似乎多了一茬,飛白有些緊張,墨色的眼眸緊看著花弄承。
花弄承聳肩,八成是你老爹捉拿你呢。
可事實證明飛白的擔心是多餘的,馬車到城門口並未減速,也沒有誰攔下馬車,因為馬車裏坐的是侍禦史。
在這個世上,要想使事情變得簡單,受你掌控,地位,財力永遠是必不可缺的。
“你不怕我在馬車上將你供出來。”花弄承打量著閉目休憩的飛白,他很好奇,這個孩子平淡的性子是和誰學來的,納蘭老將軍麼,嗯,他看像。
飛白調整睡姿,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有些乏了,“你不敢。”她的聲音裏染上了疲憊,但字字肯定。
雙手環胸,劍貼緊胸口,隻有抱著它才會安穩些,昨夜並未睡得踏實。
花弄承帶笑,“殺我?!”搖頭,“你也不敢。”他已經不再將飛白看作是一個孩子了,他習慣把飛白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甚至他已經在用一個成年人的思維去猜測飛白的想法。
飛白皺眉,低聲嘟噥:“整日就知道打打殺殺,匹夫。”這話說的極其的怨念,讓花弄承紅了老臉,好啊,這丫頭到學會先發製人了,當初是誰將一把劍舞出了花逼迫著自己就範的?
飛白彎起嘴角,略帶邪氣,“我不會殺你,我會玩死你。”墨色的眼眸忽然張開,閃過精光,食指撥弄著流蘇,“比如說把你的頭發眉毛剃了,再比如把你脫光衣服吊在城樓三天三夜,再比如……”
“別說了丫頭,算你狠。”花弄承咬牙切齒,噩夢,這就是一場噩夢,他希望快些醒來,早日甩掉這個小魔頭。
飛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有意無意道:“你放心,出了京城的邊界我自會離開不會連累你的。”低下頭,眼瞼微垂神情落寞,“反正我是災星,沒人會在意我的。”
這樣的飛白讓花弄承一下子就不適應了,他見過自信,傲倨,張牙舞爪的飛白,但從未見過這樣頹喪的飛白,一時間也跟著沮喪起來。
可飛白見到他這副模樣,忽然璀璨一笑,“誒呀呀,我裝著憂鬱一下,你幹嘛一副便秘,不幸福的表情。”眼裏閃著狡詐與戲弄。
花弄承內傷,他錯了,他錯就錯在不該同情魔王,他更該考慮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納蘭飛白這種禍害隻會越活越旺盛,她會憂傷,嗤,鬼都會笑出尿來。
也罷,送魔送到西,等到了邊界,他就即將迎來美好的未來。花弄承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