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學士的煩惱(2 / 2)

鬆枝居是一間不大的食肆,隻有兩層樓,一樓全部都是散座,二樓則都是包房。景國由於港口發達,各國的飲食風潮彙聚於此,各種風格的食物和酒樓食肆都能找到,上都也稱得上是美食之都。與景國崇尚浮華大餐的餐飲風格不同,鬆枝居主營的是更接近於芳國風格的料理,食材講究新鮮時令、清淡原味,環境也整飭得清雅宜人,在景國的文人雅士中一向有口皆碑。吳問景定的包間尤其雅致,進門就能從床邊鬆樹的枝葉間看見碧藍的瀚海。

大理寺少卿穆少遊在椅子上落座,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正在張羅點菜的吳問景。老實說第一次看到吳問景,他不過把他當成了潛少爺新獵物的跟班,不過自從吳問景在泳賽中一鳴驚人之後,他對他也不由另眼相看了。一個英俊練達又有品味的有位商人,他這樣總結了一下眼前的青年,隨即便想:如果我每天接觸的商人都能像他,這個世界該多麼和諧啊。因為景國海外貿易發達,各個衙門都與海外商人有公務往來,一些衙門裏甚至還有專門與海外商人打交道的官員,穆少遊就是其中的一員。他專門負責處理與外國商人有關的官司,除了貿易糾紛引起流血案件之外,就是處理城南的妓女被外商的狐臭熏得暈死過去的桃色事件。不是不悠閑,也不是不鬱悶的。穆少遊也是豪門子弟,不過是北方四州的大農莊少主,無論是教養經曆還是行為舉止,都跟南方五州沿海富豪商家的輕狂少爺是不一樣的,況且弱冠之年就位列三品,雖然管的是有點讓人哭笑不得的雜事,他也畢竟是一直被看作是人中龍鳳的,自然有一股子傲氣。說到底,即使潛少爺這樣的貴胄公子,如果不是讓他真心服氣,他也不會追隨左右的。像吳問景這樣的小商小販之流,如果不是那次遊船會,又怎麼會有交集呢?

不一會兒酒菜就端上來了,兩個人喝著梅子酒,幾杯下肚,再議論了一下市場趣味、山野怪談,越發覺得氣味相投了。不一會兒就說到上都名士的風liu佳話,吳問景暗叫說一聲走運,眼看時候差不多,就閑閑地扯上了蘇學士,道:“要說敢愛敢恨,還得數您的老師蘇學士。要說那花魁緋煙姑娘,在下也是有緣見過一麵半麵的,風度學識是樣樣不差的,這樣的佳人,也隻有蘇學士這樣的鴻儒才能配得上啊。偏偏蘇學士也是至情至性,一般人也許就偷偷娶進門了,偏偏蘇學士要明媒正娶,還要大操大辦,隻有心裏真是一片赤誠,才能做得如此坦蕩,令人佩服。”“兄台這話果然不錯。蘇學士這樣的真名流是斷然不會在乎世俗的眼光的。不過景國一下自詡風氣開化,大張旗鼓地迎娶青樓女子,一般人也還是接受不來的。所以這兩天蘇學士發愁啊,都不知道該怎麼操辦才好,一方麵既不能讓緋煙姑娘失望,一方麵又不能落人有傷風化、為老不尊的口實。作為弟子,自然應該為老師分憂,不過這種家務事,一個大老爺們又怎麼好插手,唉,不瞞兄台,蘇學士心裏苦,我的心裏也不好受啊。”穆少遊說著,又飲了一杯酒。

吳問景終於等到了這句話,忙接口道:“在下願意為大人分憂!”穆少遊不禁詫異,雖然知道吳家做的是女人生意,但眼前這位也不像是喜好婆婆媽媽之事的,怎麼就這麼願意湊上來趟這趟渾水呢?吳問景沒有理會穆少遊質詢的眼光,坦然說道:“實不相瞞,是驪姬聽了蘇學士的遭遇,心裏很為這對有情人感動,很希望玉成他們的良辰大典,這才派了我來找穆大人商量。不知我們這樣做是否太冒昧,唐突了大人,也唐突了蘇學士。”穆少遊一聽是施驪,不由微微一笑,沒想到潛少爺這次的新歡居然還對這個事情有興趣,不過施驪的才智他領略一二,知道大體不會搞砸,就欣然同意:“驪姬操持小姐們的聚會是很有名氣的,這次蘇學士的婚禮能夠請到驪姬主持大局,自然甚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蘇府稟告老師,時間他老人家已經定在下個月初六,也就還有十來天了,到時候還要辛苦驪姬了。”吳問景見他一口答應從中說合,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少頃,酒足飯飽,行動派穆少遊徑直往學士府去了,連衙門也沒顧上回。吳問景坐在鬆枝居的包間裏,看著瀚海,把梅子酒慢慢的飲完,又呆呆坐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第二天還沒到晌午,學士府的管事就帶了蘇學士的名帖來請吳問景和施驪,她於是又腳不點地地忙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