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正咬的牙齦發酸,此刻毫不猶豫的張嘴一口咬在慕淵手腕上——慕淵額上青筋一跳,另一隻手卻忍不住放在她腦後輕輕撫著,口中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紅鸞放下手中浸透了血的棉布,自盤中取出一支彎針,針尾是一截細細的腸線。
金屬摩擦的聲音驚得無憂抬眼去看,看到紅鸞又拿了一根彎彎的銀針放在火上烤著,不由瑟縮一下,幹脆閉上眼睛,將頭埋入慕淵衣服之中。
“現在知道怕了?衝上來的時候腦子裏就沒想到這些嗎?”慕淵聲音低沉,斥責的話中竟暗含著隱隱的顫抖。
天知道他有多怕——那個時候她一身是血的樣子又陡然回到他腦中,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救回她,好不容易才將她身上的傷養好——若是要他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不敢往下想,隻是握緊拳頭,低聲道:“以後再不許做這樣的事…”
銀針勾住傷口兩側的皮肉微微拉扯,無憂低呼一聲,手掐住慕淵大腿用力捏下去——“我還不是為了救你…啊——你還罵我…”
好在傷口已漸漸麻木,不似一開始那麼痛苦,紅鸞往她傷口上又灑了些藥粉,才將她傷口整個包起來:“好了,縫合完了,省點力氣睡一會兒吧。”轉而又對慕淵道:“將軍,您的傷口也急需處理,前日才感染過,今天又……”
“我知道了,先讓她休息一會兒吧。”慕淵打斷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將無憂身上的被子蓋好,才與紅鸞一起走了出去。
無憂軟趴趴的趴著,懶得睜開眼睛,背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卻難敵筋疲力盡的困倦感,無憂閉上眼睛,時不時皺眉哼哼兩聲,竟也睡著了。
慕淵處理過傷口,回到房間,便看到無憂像隻小狗一樣趴著,眉頭皺起,呼吸時不忘發出嗯嗯的低吟聲。
“很疼吧?”慕淵撫了撫腰側再次裂開的傷口,又皺著眉看向無憂:“你不是說不管我麼?怎麼又做出這種傻事?”他伸出一隻手就她額上未幹的汗拭去,指尖停在她蒼白的唇邊:“聶無憂,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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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傷,待遇就是不一樣。
屋裏燃著暖暖的火爐,幽幽散發著淡淡的暗香,縱使隻著中衣亦不覺得冷。無憂側身靠在慕淵懷裏,一口一口吃下他喂的飯菜,眉頭卻緊緊攏著,吃了一半突然停下來伸手去摸背上的傷口:“嘶——”
慕淵按住她亂動的手臂:“疼還亂動什麼?趕快吃了飯把藥喝了。”
無憂皺著眉嘟噥道:“我不想吃藥…”
慕淵就知道她要這樣,歎了口氣:“你衝上來擋刀的勇氣去哪兒了?”
無憂嘴巴高高撅起:“我哪知道會這樣?我……”
“不知道?”慕淵語調微微上揚,眉頭皺起。
“唔,不知道…”無憂聲音低下去,抬手抓住他端著粥的手腕往嘴邊送。
慕淵眸光一閃,避開她的手,趁她轉頭看他之際俯身印上她微微嘟起的唇——
無憂怔了一怔,也不躲開,兩人唇瓣便靜靜貼著,瞳孔隔著極近的距離對望著。須臾,無憂紅了臉往後退開,眨了眨眼睛,又抬起下巴吻上去,慕淵眸中泛起笑意,吮了吮她已漸漸恢複紅潤的下唇,心情已是不同:“乖乖吃飯。”
無憂暗笑,張口吞下慕淵喂到嘴邊的粥——真容易討好,一個吻就能輕易化解他的不高興。
“昨夜出去幹嘛了?”
“咳咳咳——”慕淵漫不經心的嗓音冷不防傳入耳中,無憂一激動,竟被口中的粥嗆到,不住的咳嗽起來。
慕淵麵無表情的輕怕著她的背為她順氣:“你不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麼?”
無憂低著頭,嘴巴張了張,終於小聲道:“你不是都知道了麼?”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告訴我是另一回事。沒什麼說的嗎,娘子?”
“唔,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就是,去見了六王爺蕭奕嘛。”無憂咬了咬唇,誰說的他容易討好來著?原來記得這麼清楚呢。
六王爺蕭奕?這個稱呼倒是順耳,慕淵挑眉:“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呀,他不停的喝酒,最後喝醉了,我就出來了,然後你就知道啦?”無憂幹笑一聲,見他並無笑意,隻好悻悻然閉了嘴。
“你要去見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慕淵抬手環住她脖子,輕易的用兩指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轉臉麵對自己。
“我若說了,阿淵一定會不高興的。”
“怕我不高興?”慕淵神色暗了暗,“你不必怕我不高興,我又不會吃了你。若是你再這樣受一次傷,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見鬼,居然覺得他好可憐!居然,好想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