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淵抬手摸索著勉強將藥分好,剩下的隨手放置在床頭的矮幾上,無憂拿著藥去煎,特意留意了下藥量,並強迫自己記下,這樣下次就知道要取多少了。
無憂以前從來沒動手煎過藥,隻是在祖山的時候,她每次都看著他給她煎藥,所以有些程序也大概了解,生起火後,無憂小心扇著火,徐徐升起的水汽讓她視線突然變得模糊——他身體一定是糟透了,不然不會讓她動手做這些的,他對她的好簡直到了讓她難以理解的地步,他給了她縱使是父親母親也沒有給過的寵愛。
可是自己給了他什麼呢?他之所以會中毒全是因為她,若是一般的毒藥還好,還能有人來救救他,可是,他自己就會醫術啊,甚至一聞便知藥物的藥性,明知道是常人難解的毒,可他當初還是義無返顧的喝下了。
仔細想想,自己從認識他開始,除了給他添麻煩之外,真的在沒有給過他什麼了吧?
一滴淚陡然落進藥罐中,發出滋的一聲,無憂忙抬手擦了擦眼睛,見藥已經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泡了,便隔著粗布動手將藥罐取下,輕輕倒進碗中。
濃烈的藥味兒撲麵而來,無憂皺了皺眉,將藥吹了吹,便端進屋裏。
床上的人睡得極安靜,無憂心頭一澀,險些控製不住自己聲音:“阿淵?起來吃藥吧?”
慕淵聽見聲音,想要找回意識卻費了些功夫,無憂等他完全醒了才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來:“有些燙,你小心。”
藥很苦,慕淵卻麵色如常的將它一口飲盡,過了還一會兒才呼出一口氣:“沒事兒了,很快就會好的。”
“嗯。”無憂捂住唇努力抑製情緒,點點頭道:“我去給你做早飯,做的不好吃也得吃,要全部吃完。”
“嗯,知道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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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外忽然傳來一聲枝葉晃動的聲響,無憂猛然抬頭,卻發現眼前站著的是多日不見的百裏星。
無憂眼中閃過失望,隨即警惕心漸起:“你?”
“噓…”百裏星豎起食指,“我聽說眼盲之人耳力會變得特別好呢。”
無憂囁嚅一下,無力與他爭辯:“你怎麼會來?”
“你不歡迎我嘛?我哪次出現不是為了幫你來著,你可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百裏星失望的扯了扯唇角,好整以暇道:“如果說慕淵中的毒,我能解呢?你能不能態度好一點啊,好歹我可是你的長輩。”
無憂手上突然一頓,有些急切的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我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難道隻是為了逗你玩兒嗎?”百裏星此次並沒有戴麵具,光潔的臉上瑩白似雪,身上穿著白色常服,看起來頗像無害的風流公子,無憂突然意識到他臉上的蠍形印記沒了,卻沒什麼心思過問,隻是暗暗握緊了拳頭:“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求求你救救他。”
百裏星表情一頓,隨即笑了:“果然是個聰明的好孩子,沒讓我白跑一趟,你這麼重情重義,我很喜歡。”
無憂沒時間跟他扯皮,隨手將飯菜盛好,壓低聲音道:“你等我一會兒行嗎?他還沒吃飯。”
百裏星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她麵頰,隨意道:“好,有什麼不能等的呢,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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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漸漸強烈起來,慕淵卻突然說有些冷,無憂沒辦法,隻好將屋裏所有被子找來給他蓋上,看他又漸漸陷入睡眠,便伸手將被角掖好,悄悄走出去。
百裏星坐在高高的樹幹上,不知在看什麼,漫不經心的晃著腿,見無憂出來也不說話,悠閑的靠在樹幹上看她一步步走到樹下。
無憂仰起頭低聲道:“你下來。”
百裏星便笑了笑,縱身從樹上躍下來,拍了拍衣服道:“怎麼,他這麼快就睡著了?”
無憂煩躁的看他一眼,語氣甚至帶著些乞求:“你有什麼辦法能救他?你會解他身上的毒嗎?”
“別著急嘛。”百裏星揮揮手,“怎麼說他也是我師弟,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
“師弟?”無憂不解,“那你們怎麼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你不著急給他解毒了?”
無憂咬咬牙,恨恨的盯住百裏星:“你若是真打算現在就給他解毒,就不會跟我在這裏賣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