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春居初見,她便是這樣的一襲粉衣,說話神情都極似他心中的映晨,那時他不以為然,卻在她怒而斷琴弦後,引為知己,違抗了皇後的命令,帶回了這個可能會很危險的桃花。
相逢便知是劫數,隻是桃花,你何苦用命去賭?
“然王爺懷溫軟香,坐擁嬌娘,桃花體態淺陋不堪入得王爺法眼,又失王爺愛劍,罪不可恕,得聞王爺已迎娶副宮主,亦是絕代佳人,桃花卑微,不敢苟活於冷宮。”
桃花……你,可是在怪我?
怪我無法抗拒皇上的命令,怪我拋不下這蠅頭虛名?
蕭琪苦笑,情深情淺,怎抵萬世太平。桃花,我所能給你的,也隻是千秋萬世功德之中的一小部分,你或許,在我心裏真的渺如螻蟻。
桃花兒,我拋不下這些,你恨我吧。
“桃花兒手心有遠山痣,意為疏遠所愛,桃花將死,不敢隱瞞。”
這……蕭琪被這封信中最不協調的一句話弄糊塗了。他翻到下一頁,依舊是那娟秀的字跡,隻是被淚水泡的有些模糊不清。
“桃花未入宮前已有心上之人,奈何王爺法眼不識慧珍,桃花不敢違抗王命,自然前來。今日命終,桃花隻求淨身之人為桃花的心上人,王爺若不許,桃花自然無能為力,王爺若許,便告知瑞珠,由瑞珠告知王爺,王爺恕罪!”
這張紙隻寫了半頁,後麵似乎還想寫上去,可是黑黑的一團,看樣子她也曾在這裏停留半響,最終還是去了這句話。
蕭琪想起那晚,他以為桃花是主動示好,原來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瑞珠小心翼翼的看著蕭琪,問道,“王爺……可是左相?”
“什麼左相?”蕭琪有點沒反應過來。
“側妃說,無論王爺問什麼,奴婢隻說是左相便可。”瑞珠的臉不紅了,心跳也慢了,語氣也平靜了,直直的看著蕭琪,無聲的控訴他的罪惡。
蕭琪恍然。
心中羞怒鬱結。
他原先隻是猜測,可當猜測成真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殘忍。
她的心上人是誰都可以,就不可以是他!
玄羽和沈覺等人等在外麵的客房,桃花兒此刻還算是王爺內眷,沒有王命宣召,不敢擅入,就連潑辣的右相,也不知覺的收斂了幾分。
畢竟那可是他的女兒啊。
蕭琪黑著一張臉出來,看著玄羽銀色的麵具,麵具閃閃,似乎嘲笑著他內院不安。
“左相為本王的侍妾淨身可好?本王累了,想回去歇歇。”蕭琪微微一笑,努力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來,隨手指著沈覺道,“右相小女妓性未脫,家教不嚴,嗬嗬……”
玄羽冷冷的看了一眼蕭琪,也不答話,起身走了進去。
沈覺盯著蕭琪的星眸,一甩衣袖,笑道,“王爺便是侮辱我沈氏也莫要如此,王爺與小女伉儷情深,朝野皆知,如今不過是為了免去下葬銀錢便輕薄至此,還恕在下不敢奉陪!還望王爺回頭告訴玄羽,同朝侍君,切莫小人得意的太早!”
索性撇下一屋子驚愕的人,以及屋子裏他永遠睡去的女兒,走了出去。
他不可能與蕭琪據理力爭,亦不可能與玄羽講理說話。
他能做的,隻有這些。
“女兒,爹爹讓你受委屈了……”
夜風裏,沈覺老淚縱橫,喃喃聲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