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女人(2 / 2)

“我在找地縫。”玄羽一本正經的回答說,“看看某人是不是想轉進去。”

陳應:“……”

“知道麼?剛剛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十年後的我們。”玄羽挑眉,笑道。

“十年後?”陳應悶聲笑著,“如何?”

“十年後的我們,膝下一兒一女,生活在搖搖欲醉的草屋裏,想要打情罵俏的時候就把兒女扔出去,然後我們坐在撒滿陽光的小塌上,談論曾經和未來。”

“誰知道十年後我們是如何呢?”陳應聽著玄羽的話,忽然想起林淑妃和珍貴妃來,曾經不也是親密的朋友麼?不到十年的時間,隻因為進了宮,服侍了皇上,一個成了貴妃,一個成了淑妃,便開始勢不兩立,再見成仇。

“或許……我們依舊是不鹹不淡不遠不近的師徒,又或許……我們早已天人永隔,再或許……勢不兩立。”

陳應的聲音裏有著莫名的黯啞。

勢不兩立,再見成仇。

縱使心底有太多的不舍與留戀,也隻能狠心說出這句話來。

十年之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玄羽似乎也感到了微微的傷感,於是勉強笑了笑,扯出一個還算得上溫柔的笑容,“算了吧,這麼好的天氣說這些傷感的話有什麼用呢?十年之後……誰知道究竟如何?”

陳應點點頭,回頭看向窗外的小院。

孟凡楊和陳續坤安靜的蹲在葡萄架的陰涼下,老人似乎曾說過一個關於一生一世與承諾的故事。

那個故事裏有美麗的仙女和誠實忠厚的牛郎。

看著孟凡楊與陳續坤恬靜的表情,似乎他們便是牛郎與仙女兩個年幼的、無辜的孩子。

可現實,永遠都比想象殘酷的多。

“忠義王前些日子派人來了,說是草原最近不安寧的很,要接鐵木格回去與他的大哥薩貝共同管理草原。皇上說其中有詐,派我去看一看,估計……沒有五個月回不來了。”

玄羽最先打破沉默,但說出口的,卻是比沉默更令人痛心。

“五個月……對麼?”

此時此刻,陳應忽然想起陳旭的故事。

三年後歸來,陳旭收到了隻有命運給他的捉弄,和他摯愛的妻子柳卿的屍體。

天災嘲笑人禍,死難玩弄蒼生。

誰知道,五個月後,玄羽回來看到的,又是什麼?

是及目蒼涼,還是繁華滿地?

誰又知道呢?

陳應微微一笑,便是都拋下我走了吧,我依舊是堅強而無情的國士陳應,背負著血與火的債,在這世間且行且止,步步為營。

“隻有五個月,我們便在京師相會吧。”

玄羽也知此行久遠,前途難料,於是笑笑,“怎麼,麵對死亡時都沒有害怕沒有膽怯,僅僅是一個草原,便把你嚇到了麼?”

陳應知道玄羽有意在緩和氣氛,於是笑道,“哪有,隻是害怕別離而已。”

“陳續坤是個有用的孩子,好好栽培。孟凡楊……可用之但不可近之。”玄羽看著窗外葡萄架下兩個酣睡的孩童,會心一笑,繼續托付道,“希望五個月後我回來,你不會依舊是光杆司令一枚。”

“那是自然。”陳應隻覺的心中泛起酸澀。

與母妃、墨離的別離,迎來的是天人永隔,見麵不知的結局。

與師父……

陳應不願再想下去了。

輕笑著推了推玄羽,“那就早走吧,早去早回。”

心中萬千的囑咐,隻化作這一句凝重卻詼諧的笑語。

“那我就走了啊,可別想我想的頭發都白了。”玄羽跳上屋梁,低頭笑道,“不過白了也好,那樣我們就提早攜手白頭,走過一輩子了。”

“去吧,別貧嘴了。”陳應淡笑著,扶手而立。

目送玄羽翻開屋頂的一扇隱蔽的天窗,飛身躍出。眼角有濕滑的淚水滴落。

濺在身旁的臉盆中,一片晶瑩。

“主子,您就這麼走了,您放心啊。”張宿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跟過來。

玄羽早已恢複了萬年不化的冰山摸樣,“放心如何?不放心又如何?”

“要是我說啊。”張宿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到玄羽正嚴肅的看著他,方才笑道,“這左相勞什子的,要來有什麼用?不如一把火燒了皇宮,把她劫出來,還回咱的絕塵宮去。”

玄羽冷冷的看了一眼張宿,朗聲道,“她想要的,我便給她。她想要闖,我便陪她!如何?”

張宿吐吐舌頭,安分的走到了玄羽的後麵。

玄羽看看遠方的草原,路還是一樣的路,卻因為心中有了思念,所以就連這路也覺得無比的甜蜜。

嘴角自然而然的彎了彎。

一旁的張宿看見,在心中罵了幾句,撿起一塊土快,戳的泥土滿天飛,口中還念念有詞:

“女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