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淨身(1 / 2)

那曲《江山夢》已到高潮,笛音愈發的悲愴幽邃,陳應閉上眼睛,輕輕的靠在了玄羽的肩上。

曾經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隻要自己不畏艱險勇往直前,就可以成功。可是生活終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美好啊,自己努力了,拚搏了,現實……卻總是這樣的殘酷,也這樣的真實。

聽著外麵士兵們瘋子一樣的叫喊,已經有刀挑開了窗紙。

那些沾染過無數鮮血的刀尖幾乎就要碰到陳應的身上。

玄羽伸手抱住陳應,看似無意的動作,卻幫陳應避開了那刀的尋摸。

“幹什麼?”陳應笑著問道。

她想起自己和玄羽無數次的共同麵對死亡,這樣古怪的一生。

“聽那調子,多好。”玄羽沒有看陳應的嘴,自顧自的說著,“江山夢,江山如夢,夢裏江山。不過如此。”

陳應自然的摟住玄羽的腰,笑道,“是啊,一夢江山。可歎有些人終是把那夢當做了真實。”

“比如?”玄羽扭過頭,認真的看著陳應那一張一合的嘴。

耳邊的殺喊聲似乎遠去,隱在無盡的邊際裏,他的眼前,隻留下了陳應那婷婷嫋嫋的倩影,那眉目含情的笑語。

“我,你,蕭琪。”

陳應低聲說著,也不在乎玄羽是否聽到。

“你看,我們都是這樣執著著那個皇位,那個寶座。可是寶座隻有一個,天下不能三分。人心不足,貪得無厭,難道我們不是那些把夢當做真實來一生尋求的人麼?”

那曲《江山夢》似乎離這裏近了很多,細細聽來,仿若耳邊。

殺喊聲頓時少了一半。

陳應有些疑惑,抬頭看向玄羽。

玄羽輕笑,“他若再不來,你我可就真的死於非命了。”

“誰?”

陳應看著窗子,外麵有一襲翩然的白影。

手執玉笛,屹然不動。

像一座山那般巍峨的身軀,說是山又好像顯得太笨重了些,那人的身軀比山清逸,比水凝重。

“朱雀?”

陳應訝然。

從來都不知道朱雀還會吹笛子。

而且,她記得自己被誘入雲中樓的時候,聽見馮英說,“……他的侍衛早就被抓走了,他還不知道呢……”

難道這一切玄羽都料到了麼?

所以才會如此輕鬆的坐在這裏,不避刀劍,去欣賞那詭異的、甚至可以說是出現的不是時候的《江山夢》。才可以毫不避諱的和自己談論江山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的話題。

玄羽揮揮手,示意朱雀進來。

朱雀會意,玉笛橫在唇畔,又是一聲嗚咽。

依舊是那《江山夢》,如夢的江山,夢裏的江山。那些士兵們竟然開始吐血,就像是比賽似的一個個撲向對方,縱使陳應無知,可也知道那些舉動的反常,自問道,“難道是中了蠱?”

朱雀滿意的看著士兵們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一旁屋角處有星星的火,他沒有看見。

走入禪房,朱雀來不及問安。

一抬眼就看見陳應,曾經那個雍容而妖嬈的花魁桃花兒,曾經那個精致且嫵媚的側妃桃花兒,哪一個不是那般的驚為天人?可眼前這個,半邊的頭發已經燒焦了,衣衫也擦破多處,臉上更是青青黃黃。

隻是因了那蒙蒙的,如同遮了一層水霧的眼和那從未變過的,恭謙的笑裏,還依稀看的出她的影子。

再看玄羽,發髻早已散了,就那樣隨意的披著,麵具也被摘了下來,隻是仍舊塗著偽裝般的妝容,衣衫已染上了他最不愛的血紅與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