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那個謫仙般的宮主麼?
誰知道那劉三虎給這些士兵們喂了什麼蠱,竟然……竟然讓那些士兵忠心如此。
寧可死,也不願後退。
朱雀跪下,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見玄羽的聲音。
細若遊絲。
“朱雀……你帶她回去吧。”
“宮主,您怎麼了?”朱雀連跑帶爬的滾到玄羽身邊,扶住玄羽搖搖欲墜的身子,低聲問道。
“我……先去歇歇……”
玄羽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隴西,這條路,可算是走完了麼?
玄羽的手一鬆,跌落出一個橢圓的盒子來。
陳應俯下身,撿起那盒子。
那是一盒胭脂,深紅的外盒,沾染了無數的泥土。
……
絕塵宮。
桃花兒依舊不知厭倦的開著。
春天了,又是春天了。
可流雲居的氣氛,並不比冬天好多少。
玄羽已經病倒了,麵具再也係不到他曾經豐潤的臉上去了。陳應一次次的撿起那麵具,嚐試著給玄羽係上。希望有那一次,玄羽可以忽然坐起來,笑著對自己說,“你還在玩啊。”
是啊,自己是在玩,可是斥責那個自己玩的人,那裏去了?
這氣氛陰沉沉的有些嚇人,不少郎中都信心百倍的跨入,而後搖頭歎息著出去。
三天了,能請到的大夫都請來了。
等到最後一個隴西最有名的大夫走出來的時候,歎著氣跪在地上。那時天上下著雨,那老郎中也不覺得雨涼,隻是顫巍巍的磕著頭,輕聲道,“大人……給宮主準備後事吧。”
陳應坐在床沿上。
對那郎中的話置若罔聞。
眼眶是通紅的,隻是再也流不出什麼來了。她的眼淚,早在金鈴寺,早在剛回到絕塵宮的時候,看著玄羽一下子癱軟在那裏,就已經流盡了。
眾人都愣愣的站在屋外,看著陳應那瘦弱卻倔強的背影。
三天了,粒米未進。
沒有人顧得上那個老年的郎中。
還是半路偷偷跑出來的孟凡楊去扶起那郎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老先生,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那郎中站起身,剛走了進步又回過頭來,跪在雨水裏,狠狠的磕頭,知道頭皮破了再走了出去。
這樣的好人……就這麼不在了麼?
那郎中身上一陣哆嗦,夾緊腋下的藥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來人啊。”
陳應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可朱雀還是及時站過去,帶著那快要掉眼淚的通紅的眼眶,“有什麼事?”
“我要給他淨身。”
陳應把麵具遮在玄羽的臉上,擋住一切從外麵進來的光線與注視。
師父,玄羽……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看到你的真容麼?
那徒兒就不讓他們看,您放心吧。
放心的走吧……
不過記得到了那邊,等等徒兒,咱們師徒兩人,在那邊也做個伴。隻可笑了這半生的算計,隻為了那夢中的一場江山。
天合有訓,隻有情至深的夫妻,死後才可由對方淨身。
朱雀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掩上了門。
掩住了外麵這個世界傳來的、唯一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