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悄悄的停了。
玄羽跌跌撞撞的衝出相府的大門,朝著西邊跪下。
手掌牢牢撐著斑駁的鬆樹,指尖順著枯老的鬆樹的皮,一點點的滑下。
晨兒……
你若是恨我。
便殺了我吧。
剛蒙蒙亮的天中還飄著絲絲入骨的冷氣,玄羽靜靜的跪在那裏。
媯芷站在玄羽的身後。
她隻見他跪下過兩次,第一次是給大燕皇族的先祖們祭拜時跪下的,這是第二次。
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吧。
他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包括生命,包括男人的尊嚴。
媯芷歎了口氣,走過去,扶起玄羽。
“你這樣虐待自己,她會生氣的。”
聲音略帶沙啞。
玄羽的眼神不再熠熠生輝,像蒙了塵的明珠般,閃了閃。
“你還記得那年在楚宮麼?她便是如此,跪在了水汪之中。”玄羽似是在回憶,“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或許我不帶她走的話,珂貴人便不會因誤食毒藥而死去……她的父王,也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她和她的母妃。”
玄羽的聲音很低很低。
像是浸久了這開春的第一場雪,有著難以言說的痛。
媯芷咬住自己的下唇,依舊是在笑著,“宮主,為上位者,不要總是理解別人……你這樣的縱容她,寵溺她,遲早會把她寵壞的。”
“已經寵壞了,何妨再寵呢?”
玄羽抬眉而笑,“不過……我們又快要遇到了。媯芷,你說她會不會躲著我?”
“主上,難道您忘了您的初衷了嗎?現在聯合裕州,擊敗草原,再占領天朝,一擁天下,多好的時機啊,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了。”媯芷冷靜的分析。
“是嗎?”
玄羽輕笑。
“可是時機是可以自己創造的。唯獨緣分,不能。”
依稀是初見時明媚的雙眸,隻是再見,已浸了萬古不化的寒冰。
玄羽闔上眼,似有期待,又似有歎息。
世間緣分,大多如此。
……
“什麼?這些挨千刀的家夥居然想來聯合我?他們還懂不懂什麼是道義啊,當初草原缺糧的時候他們在那裏?現在要對天朝宣戰了,想起爺爺我來了,不去!”
鐵木格憤憤的摔下信使來信,怒道。
“其實王爺完全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的,我們並不急著要答複。”信使掛著討好的笑容,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笑容滿麵道,“王爺也看出來了,裕州造反之心,已非一天兩天,所以,裕州兵馬精碩,糧草具足,且又習先進的養兵用兵之法,誰敗誰勝,還不分明嗎?”那信使喝了一口水,又道,“草原向來與裕州交好,此次糧草之事,我將已說過會以兩倍糧食補償,王爺請看著辦吧。”
那信使恭敬的行禮,退了下去。
鐵木格又撚起那張紙,看著上麵的蠅頭小楷,微微發怔。
“兵馬精碩,糧草具足?”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王爺切切不要上當受騙啊。”鐵木格回身,陳應已經施施然站在了門外,“不過,臣妾奉勸王爺,若是和裕州開戰,請用臣妾為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