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在一幹人的攙扶下起身,坐下。
在打開信的一瞬間頓住,這信裏……會寫著什麼?寫著他對這個世界的厭惡嗎?寫著對不起自己沒能實現他的諾言嗎?
“還請活佛一閱。”
旁邊一直主持著整個大局的男子忽然開口。
陳應小心翼翼的撕開封口,逐字逐句的看去。
“盆潑也,
瓢倒也。
一滴雨,
一個大豆也。”
陳應訝然。
這是什麼?
隨即翻開第二張。
“晨兒,我隻希望你快樂。”
很簡單,沒有幾句話,卻就把陳應惹得哭了起來。
鐵木格,你總是說希望我快樂。可當我快樂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不忘了留下一言半語,讓我開心幾日。
你那首蹩腳的詞,也是拿來讓我開心的嗎?
陳應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帳外。
“還望活佛節哀順變。”剛剛那個男子出來,笑容溫煦,學著中原人的樣子行禮。
“還未曾請教……”
“哦,我是四大王。”那男子看著愣住的陳應,又是一笑,“怎麼,活佛不認得我?”
“你就是四大王?”
陳應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他一直以為,四大王就是四個大王,怎麼會隻有一個人在這裏?
“失禮了。”陳應躬身行禮。
“哎,活佛不要如此。”四大王笑道,“活佛為尊,我卑賤。怎敢勞煩活佛行禮,這可不是折我的壽嘛。”說著,手中已經遞過一疊紙張來,“這是近日來草原的各項開支,還請活佛過目。”
陳應心中有微微的感動。
這就是善良而樸實的草原人,從來不會在草原危難之時趁機奪權奪位。
“罷了,四大王先拿下去吧,我最看不得這些。”陳應輕輕一笑,拉四大王坐下,“這些四大王都細細的說給我聽聽吧,讓我解解乏。哦,對了,還未請教四大王……”
“叫我鐵木薩就好了。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又稱四大王。”鐵木薩坐下,翻開紙張,笑的和煦,一句句道來,“這是上個月從裕州領取的糧米開支,總計是……”
陳應在鐵木薩那溫柔的如同春風的嗓音裏悄悄走思。
指尖有什麼翩然落下。
餘光撇去,隱隱又看到了鐵木格寫下的詩句。
鐵木格,你說你隻希望我快樂,我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草原,沒有權利與地位的爭奪,隻需每天一束的格桑花,你就會陪著我看日升日落。
鐵木格,你若是希望我快樂,為何這麼快就離開了?
鐵木薩看到陳應闔眼歎氣,知道她又想起了鐵木格,於是笑笑,離開了帳子。
陳應想的太過入迷,所以,就連鐵木薩走出去了也不知道,隻是當鐵木薩把吃食端進來的時候,方才從幻夢中醒來,歎道,“草原的事,你姑且看著辦吧。”
“活佛節哀。”
鐵木薩並不多說,隻把吃的端進來便有退了出去。走的時候,還不忘掩上帳子的門。
真是好人。
陳應無意識的看到鐵木薩的動作,低低的歎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