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雨如酥,淺草遺珠,偌大的京城下起淅瀝淅瀝的秋雨,使原本秋寒濃重的京師越顯冷凍。
而二樓的雅室上,彌漫著攝人的氛圍,比之街外寒冷的秋意更覺得伸出寒冬時分。
“恕妾身愚昧,不知皇上所指何事?”清冷的語氣不含一絲感情,默然的說出對他所說的話的疑問。
“裕王妃不是向來聰慧過人的嗎,這句話應該問你才對啊!”嘴角噙起一絲沒有任何感情的微笑,那隱藏在假麵下的微怒蓄勢待發,如火龍般侵吞一切,以其高熱的火焰燃燒一切。
“皇上。”微怔一下,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過,在印象中的那個男子應該是清柔的風般吹拂受傷的傷口,而不是以一種強勢的力量摧毀一切。目光落在他毫無感情的俊目中,隻見裏麵如同深潭般幽暗,而其中蘊含著點點火星。
兩人的眼神交織在一起纏纏繞繞,苦苦尋覓,企圖找到往日的溫馨與歡樂,漸漸的,發現已經忘記了如何去恢複往日輕鬆愉悅的感覺。
不是不懂,隻是難以承受得到後的悲傷以及失去後的痛苦。
不是不爭,隻是發現原來情根早已深種,發現傷口早已發炎,越是企圖不去理會,後果更加嚴重。
扣扣聲突兀響起,打破了房內的沉寂,兩人倏地從迷茫的邊界拉回到現實中,無奈的對望了一眼。
隻聽到延陵晟冰冷的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何事?”似不滿來人打破這樣微妙的時刻般。
“回稟主子,裕王請見。”粗獷的嗓音在門外響起,隻瞟見門外一影子弓腰請示,絲毫沒有被剛才那質問的語氣所嚇倒,果然是熟練有素的侍衛。
“讓他進來。”瞬時眼眸中的波濤洶湧在此刻化為烏有,餘下的隻是平靜的如同古井般的深靜。
咯吱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之間一隻繡有白虎紋的黑靴踏入門檻,垂低頭的淩兮屏住呼吸,隻希望來人不要將她認知便可,因為延陵晟必定不會攬下這與臣妻同處一室的罵名。
“臣參見……”散開衣袍正欲行跪拜之禮的延陵裕卻頓時停止動作。而這一停頓讓淩兮的背後頓感寒流突襲,即使是緊張得手心冒汗,可是卻總感寒意蔓延周身。
“免禮了,在宮外,王弟無需多禮。”原來剛才延陵裕停下叩拜隻是因為延陵晟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而淩兮卻感到如今有利劍般的眼神即將將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站在房內,也許延陵裕沒有身為皇族愛八卦的行為,隻是瞧見他噓寒問暖的在與皇帝談一些無關緊要的城內之事,並未涉及朝政之內事宜,因此淩兮在旁低垂著頭莫名感到無聊,可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她的脖子很酸,僵硬的如同脫離了她的身體一樣。
很想轉動脖頸,可想到房內還有一個棘手的人物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可眼睛還是往上翻了翻,卻意料之外看到延陵晟含笑的眸子射向了他,然而隻是瞬間而已便又認真地聆聽著延陵裕的言語,便不時點頭,或開口說明自己的所想。讓人幾乎忽視掉他剛才眼目中對淩兮的愛惜與疼愛之意。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朕也該回宮了。”原本幾乎要趴到地上的淩兮聽到這句話是就彷如聽到這輩子最好聽的話,最動人的聲音。
“那臣告退。”延陵裕揖身隨後退下,而幽暗的眼眸從未在淩兮身上停留過。
等到關門聲響起時,淩兮才艱難的動了動酸痛的肩膀,隨之入目的是延陵晟滿臉的笑意,那蘊含著陽春三月的暖意,終究還是釋懷了,融化了寒冬的殘雪,即使如此卻未能磨滅心中之意……
出了雅室,才意識到日落西山,暗黑的街道上早已沒了人影,隻是往來一些投宿之人,孤零零的走在漫長的街道上,寒風襲來,吹起黑色冠帶,飄飄然,卻在此時背後傳來一聲鬼魅般的聲響,讓淩兮頓時感到無比的幽寒,暗想自己的好日子是不是盡頭了。
“王妃,你還真是悠閑呢!”這句話不用想都知道是誰說的,雖然意識很想轉過頭去,可如果這樣不就什麼都完了嗎?
下意識的淩兮加快了腳步,完全不去理會那鬼魅的聲音,隻是順著腳步與思緒,腳下如同生風般,直到自己闖入了一片幽林,才暗覺自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