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宋汀璿抱著膝蓋，蹲在陌生的街頭，外套和包包淩亂地塞在懷裏,心裏的雜陳的苦澀不可自製的泛濫起來。
“阿璿……”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像被風吹散的氣息。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紀一源溫柔的笑臉在眼前放大。
宋汀璿慢慢斂下睫毛，抿了抿嘴唇，喊道：“一源……”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怎麼會在這裏？”很久了，他不曾再出現在阿璿麵前，今天是一個意外。
“我來剪頭發……”她喃喃地說著，從地上站起來，背抵著身後的電線杆，等待暈眩過去。
“剪頭發……”紀一源打量了一會兒她披了滿滿一背的長發，難道她就剪了一厘米？
“一源，你知不知道X醫院怎麼走？”她穿上外套，手指僵硬地幾乎扣不上紐扣。
“X醫院？你去醫院幹什麼？”
“你別管，就告訴我怎麼走就可以了。”
“離這裏有點遠，你還是打車吧！”
“不，我要自己走回去……”
“可是……那好吧！”仔細了告知了方向，他還是不放心，“我陪你一起走。”
“不，不用了，我要一個人走回去。”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她對一源美美的笑了一個，“謝謝你，一源哥哥。”
紀一源渾身一顫，自從阿璿親口對他說她愛程覺曦起，他就沒奢望過能從阿璿口裏再聽一遍一源哥哥。
3歲的時候，阿璿興奮得拉著他的手，小臉上寫滿快樂：“一源哥哥，我今天學會了背唐詩噢，你聽，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5歲的時候，阿璿站在他家樓下，扯著稚嫩的嗓音對著二樓的陽台喊：“一源哥哥，媽媽煮了紅豆湯，叫你過去吃呢！”
7歲的時候，阿璿背著書包，死命地絞著她的手指，“一源哥哥，爸爸讓我來你家吃晚飯。”
10歲的時候，他走進空蕩蕩的宋家，在阿璿的臥室找到了藏在衣櫃裏的阿璿，她抬起紅通通的雙眼，聲音沙啞地叫他不知所措，她說：“一源，他們都不要我了。”
15歲的時候，他跟著阿璿，一路從學校跟到她家門口，看著她一個人走進空蕩的大宅，鐵欄杆上爬滿了半枯萎的藤蔓植物，將他們分割成兩端。
19歲的時候，他聽說有一個叫宋汀璿的新生在正式上課的第一天，便成了隔壁K大風雲人物程覺曦的女朋友，他跟著看熱鬧的同學們趕到食堂門口，看到阿璿挽著程覺曦的手臂，笑得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
22歲的時候，他再一次聽到阿璿叫他，一源哥哥。
“我聽說……程覺曦去了加拿大。”他開口，語氣淡淡的，仿佛隻是在談論一個走過的路人。
“嗯……一源哥哥，你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他今天的飛機呢！”她抬頭看了一眼陰鬱的天，雨雖然停了，可天空依舊灰蒙蒙的，像被小孩子弄髒的臉，委屈地別扭著。
紀一源沒再說話，今天的第二聲一源哥哥了。
“10點37分，”她掏出手機，“已經起飛了37分鍾了，一源哥哥，要多久才能到多倫多？”
紀一源走在她身後，踩著她剛剛走過的腳步，不發一語。
“一源？”宋汀璿回過頭，白皙的小臉被濕嗒嗒的空氣凍得紅紅的。
“嗯？”
“我說飛到多倫多要多久……”一腳踢上路邊的小石子，小石子無辜地滾出了幾步，最後還是安靜的停下。
“13個小時吧。”
“這麼久啊……”
阿曦一刻鍾都閑不住，怎麼熬得了這十幾個小時？
“一源，陪我去喝杯東西吧，奶……喝茶怎麼樣？或者你想去喝酒？”她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一源，就像小時候想要他爬上樹幫她采柿子的時候一樣，聲音軟軟地像棉花。
“喝酒？算了吧，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吃飯。”
“我又不餓，走，我們去喝酒。”說著，她就挽上了紀一源的手臂，張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