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後園錦衣弦悠揚 念想莫名(2 / 2)

一陣風過,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已是花的世界,翩躚於眼前,飄落於琴上,指尖。琴音驟停,那人骨節分明的手離開琴弦,分明一曲未定,因為距離之近,故而可見琴上篆刻著一字,“詢”,墨色的字於白玉所至的古琴上格外明顯,卻不顯得格格不入,反是增添了一絲古色。

許是打擾到了這人,染歿開口道:“可是我驚擾到了公子?實在因為琴音動聽,故而尋音而至,還請公子恕罪。”不知此人是誰,但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未嚐。”那人回道,聲音幹淨而明澈,一如身前的古琴一般,算不上磁性,反是純粹,許是因為此景,更是醉人,僅僅是這簡單兩字,卻讓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那人先前並未轉身,此時才輕輕拂去沾染於身的花瓣,又同時捋平了衣衫,既而抱起身前古琴,這時才看到他的正臉,皮膚很白,不像染歿這樣病態的白,而是那種同他聲音一般純粹的白,眉眼精致,卻又給人淺淡之感。若說奚泫是風華,那這人便是溫潤,溫潤如玉的男子。男子對著染歿微微一笑,有些許的真誠,但更多卻是疏離,突然聽得那人聲音:“你,便是染歿吧。”隨便一人便知自己姓名,豈不是古怪至極,奚泫暫且不提,畢竟是的確見過的,可這人,又怎麼會知曉呢。染歿本欲提問,卻聽到那人清雅的聲音再次響起:“奚泫,是我的友人。”

“那你是……”本來就不識奚泫,更何況是他的友人呢。

“百裏徯。”原是那個奚泫所提及一同長大的友人,倒也真是他的朋友,同他一般矚目。這人與他妹妹似乎是完全不同的類型,見到此人,誰都會認為他的妹妹當是同他一般的人物,江南典型溫婉柔和的人兒。這樣的人,似乎幹淨到與他交流都感覺是對他的褻瀆,又怎會受傷,彈奏出如此哀婉的曲調。終究是好奇不過,染歿頓了頓,隨即詢問:“那,為何哀傷?”

百裏徯微闔眸子,將顯露哀傷不過的眼瞳隱藏,微翹的睫毛微微煽動,既而又仰頭看向亭子旁的韶錦,輕聲道:“今日,是故人的忌日,他生前最喜韶錦,隻可惜,他的壽命不若韶錦漫長……”話音剛落,他伸出手接過一瓣韶錦,接而任其飄落於地,又道:“今日,不便與染姑娘細說,告辭。”染歿點了點頭,便望著那人從自己身邊經過,帶來一股莫名的冷香。

不知到底愣怔了多久,腿也酸痛,緩步走進涼亭,坐在玉白的矮凳上,一片冰涼。想著方才的事情,那刻在古琴上的字,應當是故人的名吧,那琴聲如泣,應當是隻有真正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才可彈奏出其中精髓。

忽而想起範仲淹的《禦街行?秋日懷舊》: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裏。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敧,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雖不是月夜,沒有銀河可觀,人也不在,但其中哀思惆悵想必是一樣的。

這時,染歿想起先前奚泫所提及的綦詢,那時他稍頓,一成不變的語氣竟是哀傷,再聯係到百裏徯所提的故人,想必就是綦詢此人了。

綦詢,到底是何人。染歿的腦中本該如往昔一般一片空白,卻未料想到,似乎知道些什麼,可是分明先前思考已久也沒有任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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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