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南衣咬了咬嘴唇,堅硬的牙齒陷入柔軟的唇中,那絲刺痛,讓她的神智,稍微清晰了些。
她暗暗定了定心神,深呼一口氣,時不待我,即便裏麵真是他的話,她也不能退縮,必需要借馬車一用。
馬車之中那清悅的笑聲更加響亮。
那人問道:“你這小姑子可是還要買我的馬車。”
諸葛南衣抬頭一笑,她這時已經走到了馬車旁邊。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中,隻見她快速的伸出手,將馬車的簾子掀開,箭一般爬上馬車,跪坐在馬車的車轅山。
“啪。”的一聲幕簾掀開。
圍觀的眾人齊齊發出了驚歎,諸葛南衣這才抬眸看麵前之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卻快速的鎮定下來。
果然是他,琅琊王三郎王涼。
隻見馬車之中斜靠著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頭上戴著一個白色的幕簾,雖看不清全部的容貌,但那種清高華貴,恍若嫡仙的感覺,想必定是琅琊王三。
少年的身旁跪坐著一個白衣婢女,那婢女麵容白皙秀氣,此時正一臉怒氣的瞪著諸葛南衣。“大膽,你怎敢擅自揭我們主子的幕簾。”
諸葛南衣嘴角溢出一絲苦笑,顧不得窘迫。她迅速跪坐起身,再趴下行了一個大禮,歎道:“郎君一看就有神仙之姿,玉人之美,必定也是心胸廣博,良善之人,諸葛南衣今有所求,冒昧之處還請郎君莫怪。”
就在她抬眸注視王涼說出那番話之時,王涼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玩味。
他忽然端正的坐直,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子。
因為年紀尚小,她滿頭烏發隻是在腦頂上紮了兩個圓發髻,發髻上點綴著瑩白的珍珠,十分清雅,遠遠一看,隻覺得容顏白皙如玉,而如今細看,卻覺出那雙眼眸卻是如桃花般瑰麗朦朧,有著一種別樣的美麗。
年紀雖還是稚嫩,眉目間卻是縈繞著一種成熟與稚嫩相交的妖嬈,如此好風姿,已可遙想,日後長成,會是如何的天姿國色。
叫少年驚歎的卻不是這小姑子的美貌,而是她坦然的態度,還有神色中毫無驚豔的平淡。
真真是有趣啊。
世人都說王謝風流滿晉書,在沒有看過王涼之時,諸葛南衣曾覺得不過如此。
都說江左有王謝,而琅琊王三郎,卻是王謝之中第一人,傳言中,他風姿卓越,少而聰慧,比其曾祖王導,也不遑多讓。隻是天妒英才,上一世王涼不到弱冠之時,便英年早逝,惹的許多人驚歎。
建康的許多士族女郎,在王七郎出殯當日,都當街啼哭不止,那般景象,南衣可是親眼目睹過。
前世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如今卻好端端坐在她眼前,雖然隔著隱約的幕簾,但眼前少年確實跟傳言中一樣俊美如玉,風姿卓雅。隻是這輪驕陽,墮落的實在太早。
想到這裏,南衣的目光中染上絲可惜的情緒。
雖然那情緒稍縱即逝,但是卻被坐在上首的王涼看的一清二楚。
少年看著還跪拜在馬車車轅上年幼的女郎,目光中的趣味更濃了。
他見過許多的世家郎君和小姑子欽佩愛慕的眼神。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在看到他時,眼中竟然是可憐。雖然那絲可憐的情緒,如此稍縱即逝。
他輕輕一笑,那聲音如同冰雪交擊,清脆悅耳,“不知女郎有何求。”
諸葛南衣抬起頭,從怔忪中醒悟過來,她緩緩起身,雙手交叉,向王涼行了一個平輩禮,“求公子借馬車一用。”
少女的聲音甜糯,卻帶著一絲喉嚨未好的沙啞,讓人覺得心中一顫。
王涼見眼前的少女,目光毫不客氣的注視著自己,隻是那目光中隻有鄭重,並沒有其他特別的情緒。
他唇角的笑更加明顯了,這個小姑子,真是有趣呀,看來她真的是很著急要借馬車呢。
“兒雖不才,但願許郎君一諾。”諸葛南衣被目光炯炯的王涼注視著,隻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王涼望著她,見她漆黑的眼眸清澈到底,說出的話語又如此鄭重,不由得一笑,“卿許我一諾。”
“正是,但有所驅,無不應也。”諸葛南衣雙眸緊緊盯著王涼,絲毫不像在開玩笑。
一旁圍觀的眾人在看到這小姑子竟然掀了貴人的車簾之時,都已經呆愣了。
此時眾人得見,雖隔著幕簾,但隻覺得真真是神仙之姿,又聽這年幼的小姑子,說要許這少年一諾,紛紛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