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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士的衰落

在古老的帝國土崩瓦解中興起的國家,主要的一個是勃蘭登堡一普魯士。它具有舊機體所缺乏的雙重活力:即基督教新教的活力和民族的活力。

普魯士挺身捍衛北德意誌人衷心敬奉的宗教新信條;它又感覺到,雖然這種減覺還是模模糊糊的,舉國幾乎全屬同一民族,所以才有力量。在宰割波蘭中奪得一份髒物之前,它屬下的斯拉夫族臣民大部分已經和德意誌人同化。

在十八世紀末取得波森和華沙之後,它仍然有理由以主要的德意誌同家自居。早在前一代,弗裏德裏希大王就已經看出這是他的國家的力量源泉。他的政策並非僅僅限於普魯士的政策;從客觀效果來說,那是德意誌的政策,即使從主觀目的來說未必如此。

羅斯巴赫一役,弗裏德裏希大王擊敗了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組合的一支龐雜的軍隊;這一勝利,第一次喚醒了德意誌的民族意識,使之精神振奮。而他畢生事業的最後一個功績,則是支持德意誌的小諸侯反抗哈布斯堡王室的侵害。

當普魯士真正實行德意誌政策的時候,比如在弗裏德裏希大王和威廉大王統治期間,它就最興盛;而倒退得最厲害則是在 1795年到 1806年和 1848年到 1852年這兩段時間,也就是那幾個弗裏德裏希?威廉向法國和奧地利卑躬屈膝,因而失去了德意誌各邦的擁戴的時候。

一個國家想要吸引同一民族的其他部分,就必須有吸引力;而要有吸引力就必須有寬廣的民族觀念。

1806年1月3日,在柏林舉行了一次重要的國務會議,決定對已經同拿破侖締結的條約作某些修改。議定的主要變動如下:原來拿破侖提出,領土的割讓要立即無條件地實行,現在改為全麵和平之後才生效。

拿破侖是沒那麼容易順從別人的。可是,豪格維茨當時對普魯士國王和國務會議滿有把握地說,他已經摸透了拿破侖,看準此人雖然沒有公開表示,心理卻是願意寬待普魯士的。豪格維茨認為,毫無疑問,拿破侖會接受對條約的這些修改。然而,普魯士大臣們這次提出的,可不是拿破侖所要求的攻守同盟條約,而是居中調停,使法國和英國媾和。

豪格維茨伯爵於1月14日啟程,取道慕尼黑前往巴黎。可是柏林朝廷還沒有收到豪格維茨的任何確實消息,普魯士政府於是在1月24日決定讓軍隊解除戰備,並從弗蘭克尼亞撤兵。普魯士軍隊撤退和複員的消息一公布,在巴伐尼亞和弗蘭克尼亞的法軍就開始推進,另一些法國軍隊同時湧過萊茵河。這些行動來勢洶洶,而普魯士士朝廷卻裝作若無其事,暗地裏向喬治三世提出一項重新安排領土的建議,力求通過和平手段取得漢諾威。

威悉河以東的漢諾威疆土以及哈默林和尼思堡以西的幾個區將轉歸普魯士。弗裏德裏希?威廉打算保住明登和拉文斯堡,而把東弗裏西亞以及他在威斯特伐利亞的所有其他屬地割讓給英王喬治,英王仍將享有這些新疆域所賦予的選侯界爵。

2月底,弗裏德裏希?威廉已經打定主意答應拿破侖的條件,馬上就要正式占有漢諾威。拿破侖對普魯土這樣修改省恩布魯恩條約,並不象那個自以為看準了的豪格維茨所深信不疑而指望的那樣,采取無所謂的態度。

拿破侖大發雷霆,指責普魯士有何權利如此執行並未批準的條約。如果普魯士軍隊進入漢諾威,他的軍隊就馬上占領安斯巴赫、克累弗和納夏泰爾。假如弗裏德裏希?威廉真想拿到漢諾威,可要忖出很高的代價。不過,為了避免立刻打起來,他還是允許豪格維茨去同塔列朗麵談。這位外交大臣雖然不動聲色,可也和暴跳如雷的皇帝一樣危險。

塔列朗並非普魯士的朋友,他早就知道拿破侖決心要促使英國和普魯士打起來。普魯士特使現在才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的國家孤立無援,麵前這個苛刻的債主正在追索更多的貢品,否則便耍普魯士的命。

弗裏德裏希?威廉於是進退兩難,恰恰陷人了他原來力求避開的窘境。要是不接受拿破侖的條件,就得幾乎單槍匹馬地同拿破侖公開對抗。啼笑皆非的處境,現在已明擺著,實在個人難湛。當初他因為想和平,想節約,屏棄了願意和他結盟的人,又把自己的土兵遣散,使他們滿腹牢騷地返回家鄉。

如果說,聖誕節那個時候,弗裏德裏希?威有三十萬兵,可以決一勝負,結果還是接受了拿破侖提出的和平,那麼,現在豈不更是非接受不可。於是,他不但在這一點上作了讓步,甚至還順從拿破侖的意旨。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巴黎、倫敦和聖彼得堡初次就和平問題交換了意見。1806年春,歐洲經過了十四年幾乎連續不斷的戰爭,似乎有希望得到安寧,至少在大陸上罷兵。法國已經不是雅各賓派當權。在拿破侖的統治下,它很快就向各個君主國看齊了,目前要解決的隻是疆界和均勢問題。

沙皇興兵動武的熱情,在遭到奧斯特裏茨一役的挫敗之後,已經煙消雲散。普魯士攫取漢諾威,拿破侖也不太在意,倒是想平息由此而起的風波。至於其餘各國,不是無能為力就是麻木不仁。瑞典國王正在生普魯士的氣。意大利、南德意誌、荷蘭和西班牙都聽從拿破侖調遣。由此看來,法國隻要適當滿足英國和奧地利的要求,就大有可能為自己的至尊地位奠定千秋永固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