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車站都是迎來送往,轉瞬既忘。能記得的不過是些過往的數字,而不是那些生動或者平凡的臉。
林驚初喜歡坐車,喜歡這人來車往,喜歡轉瞬就被人遺忘。隻有在這個時候,處在芸芸眾生之間,聽著南腔北調的方言,他才能感到自已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
朱穎穎捂著還在砰砰跳動的心,緊張的看著窗外。還好,四處都沒有李龍的身影。掏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她仔細的擦去了額角上布滿的汗珠。一陣清涼便順著額角迅速傳遍了全身。
手機上短信的鈴聲還在不停的響著,那一定是李龍發來的讓她再等等他的短信。朱穎穎嘟著嘴,直接把電池取了下來,這一下全世界都安靜了。對著黑黑的手機屏幕,朱穎穎高興的做了個鬼臉“這下看你再發,等你把話費發完了才好呢!”
李龍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就為了自已在幼稚園的時候說過長大會嫁給他,這麼多年以來隻要一回到家裏,他便會像個蒼蠅一樣在自已麵前嗡來嗡去。蒼蠅,嗬嗬,這個比喻真的是再貼切沒有了。以後見到他就叫他蒼蠅,朱穎穎為自已想到的這個比喻禁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林驚初用餘光掃著身邊這個靠窗而坐的女孩,女孩一頭飛楊的短發,桔黃色的連衣裙,粉嘟嘟的臉上還透著與年齡不相稱的稚嫩。一個身世良好,涉世不深的富家少女。林驚初搖搖頭給出了自已的結論。
隨時關注身邊的每一個人,並給出準確而及時的判斷,是最基本的技能而已。這女孩本不值得關注,隻是她臉上從上車以來不停變換的鬼馬表情,實在是太過吸人眼球。
不知道那女孩想起了什麼,竟然手舞足蹈起來。林驚初看著她的一隻手奔著自已的腦袋砸了下來,也隻是笑笑並未阻擋。因為那真是花拳繡腿中的花拳繡腿,連搔癢都算不上。
等到那隻手結結實實的砸在旁邊那個男人的頭上,朱穎穎才發覺自已闖了禍。這個男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呀,像個石頭一樣,打在他頭上自已的手卻微微發痛。朱穎穎不及多做思考,因為那個男人已經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看著深得就像一汪大海,像是要把自已深深的包圍起來。朱穎穎衝著男人吐了吐舌頭,給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趕緊把臉轉過來對著窗外,在心裏歎道“媽呀,大海一樣的男人。”
林驚初聽見自已的心在女孩的鬼臉下‘砰’的跳動了一下,他立既閉上了眼睛,讓自已的心安寧下來。
大巴車幾乎是用一種勻速的速度在高速路上行使,這種速度總是讓人昏昏欲睡。林驚初迫使自已保持著清醒,因為楊莎開著一輛白色的捷達就行使在大巴不遠的前方。從倭寇牙齒裏取出的關於最新一代隱形飛機參數的影印卷就在楊莎的身上。
鄰窗的女孩已經發出了細密的鼾聲,她的頭經慢慢傾斜到了林驚初的肩上。從秀發上傳來的香氣,沁人心脾。
林驚初將自已的身體挪了挪,好讓那個女孩能靠得更舒服一些。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女孩粉紅的小臉上,粉臉上細密的絨毛根根站立,好似在隨著陽光而舞。
林驚初看得呆了,這一幅畫麵多麼美輪美幻,多麼畫意詩情。在父母倒在敵人槍口之前,這曾是他夢過多少回的畫麵,而如今卻出現在一個陌生女孩的身上。
他的手輕輕撫過女孩的秀發,那秀發如絲般潤滑。林驚初真希望這就一場夢,一場永遠也不醒的夢。
朱穎穎已醒了,在那隻手滑過她的秀發的時候就已醒了。但是她仍然閉著眼睛,不是害怕,而是心裏好像天生就知道那隻手沒有惡意。而且這個懷抱也很溫暖,溫曖得像冬日的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