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什庫勒火山探險記(2 / 3)

晚上,順著山穀而下的寒風吹得帳篷嘩嘩作響。

一夜的降雪給昆侖山披上了銀裝,氣溫也降到了零下30度。依塔洪和阿曼凍得一夜沒睡好,一大早起來就忙著清理毛驢身上的積雪。早飯後,我們開始在冰上撒沙子,給毛驢鋪路,這是唯一能讓毛驢繼續前進的辦法。

連續的鋪路、涉水,行軍速度慢得像蝸牛似的,隊員的體力消耗也很大,經過10個小時的行進,下午6點隊伍到達了薩郎開來峽穀,維吾爾語意是傻子來的地方,這裏海拔4100米,前方的峽穀變成隻有了幾米寬“一線天”,兩側垂直峭立的崖壁上滿是搖搖欲墜的巨石,跌落的河水在峽穀底部形成了一個個數米高的冰瀑,當年築路部隊沿著山坡鋪設的路基早已被山體坍塌衝刷得難以辨認。此時,天氣突變,風雪交加,依塔洪說,毛驢不能再走了,幾天沒草吃的毛驢如不及時返回便會死在這裏。

望著從毛驢上卸下的物資,大家心裏都在犯怵,按照現在的行走速度到火山口至少還要4天時間,更何況還要帶上這些裝備。雪更大了,探險仍要繼續,我挑選了呂俊、馬玉山、甄晨光、西銳4名隊員,依塔洪也許是被我們的勇敢所感動,願意與我們一同前行,阿曼牽著3頭毛驢帶小雨、褚東天、劉湘晨、董在中返回。為了減輕重量,我們在這裏埋下返程時用的部分食物及燃料,多餘的物品全部讓毛驢帶回,5名繼續前往火山口的隊員不得不分擔了兩隻羊的肉,使得每人的負重達到了35公斤以上。

途經晦氣的死人溝

又飄了一夜的雪花,早晨起來天灰蒙蒙的,每個人的背包都重了很多,隊員們每走幾步就明顯感到心悶氣短,雖然氣溫是零下20度,但大家的內衣還是被汗水濕透。出發沒多久,就進入了危機四伏的“一線天”,兩側峭壁上脫落的土石不時砸向穀底。我們不敢滯留,不敢大聲說話,拚命地沿著穀底向上攀爬,隻想盡快離開這個鬼門關。

走出一線天峽穀後,河道漸漸寬了起來,在河道東側的一塊平坦處有許多用石頭壘起的無名墳堆。在一座黑色大山的下麵有十幾堆壘得很規整的鐵礦石,少說也有幾百噸。向導依塔洪說,這些墳墓都是修路和開礦的人留下的,那個大煉鋼鐵的年代,開礦人指望著道路修通後能把礦石運出去。

隨著海拔的升高,氣溫越來越低,走在前麵的向導依塔洪瑟瑟發抖,躲在一個巨石後避風,當我們趕上他時,他似乎凍得話都說不出來,抬手指了指巨石的下方,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望去,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隻見在巨石下的縫隙裏藏著一具屍體,衣服完好,骨肉也沒有完全分離,在其周圍十幾米範圍內還有一具被肢解的人骨。聽依塔洪說,一年前,有3個從普魯村去火山口找寶石的人,翻過達阪到火山口後,一個人得高山病死了,剩下兩個丟棄了所有東西往回跑,在這裏一個被凍死了,另一個被狼吃了。看著死者猙獰的麵孔和遍地散落的衣物和屍骨,我們都感到一陣恐懼。離開時,甄晨光虔誠地在大石頭上放了9塊糖,代表我們9名探險隊員對死者的致意。

為了遠離晦氣的死人溝,我們一直行進到天黑,晚上在海拔4200米處的石崖下紮營。缺氧和寒冷使我半睡半醒朦朦朧朧地過了一夜,天還不亮向導依塔洪就拉開了我們帳篷,說他腿痛得一夜沒睡,要回家去。望著他那雙凍腫的雙腳我又能說什麼呢?我燒了點熱水,給他吃了一粒芬必得,甄晨光拿出了一雙線襪,馬玉山脫下了衝鋒衣給他穿上,臨分別時甄晨光把僅有的西洋參含片也給了他。

望著依塔洪遠去的背影,我們既難受也擔心,祈禱他能盡快趕上昨天返回的隊伍,安全地回到普魯村。

離開普魯村第四天的下午我們終於到達了蘇巴什,衛星導航儀顯示從普魯村到這裏直線距離27.8公裏,而到火山口直線距離還有31.8公裏,這意味著我們4天走了還不到一半路程,而且是馬不停蹄地從天亮走到天黑,昆侖山的路真是不能用距離來衡量。

蘇巴什,維吾爾語意為有水的地方,海拔4220米,在兩個河道交界處,盡管這裏氣溫在零下25度,但仍然有一大股泉水在河道中流淌。當年修築的路基一直延伸到一處平坦開闊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廢棄的院落和幾間石頭壘的房屋,據說是當年築路大軍的前線指揮部。這裏的石屋都沒有了屋頂,我們在一個較大的石屋中支起了兩頂帳篷。瓦斯爐在帳篷裏不停地燒著,盡管昆侖山的冬季寒風刺骨,但坐在帳篷裏還是有點家的溫暖。

離開蘇巴什沿著幹枯的河床南行兩個小時後,我們又進入了一個由彩色砂岩構成的峽穀地帶,由於常年風雨的侵蝕,兩邊的砂岩形成了千姿百態的造型。峽穀的坡度很大,海拔急劇地升高,前方幾公裏處便是讓人談虎色變的硫磺達阪。這座達阪的名字也許和火山噴發有著某種關係,據說當年部隊到達這裏時,硫磺的氣味很重,故起名硫磺達阪,而當地維吾爾族人把這座達阪叫依斯達阪,意為有瘴氣的地方。下午5點左右,我們到達了海拔4700米的達阪腳下,看時間還早,我們輕裝攀上達阪偵察。硫磺達阪位於青藏高原的北部邊緣,海拔5114米,翻過達阪就進入了平均海拔5000米的阿什庫勒盆地。

今天是我們離開普魯村的第五天了,海拔也升高到了4710米,離村子至少也有70公裏的行程。晚上我們5個人坐在帳篷裏,此時大家心裏都明白,要想翻過硫磺達阪到達火山口來回至少還需3天時間,要在平均海拔5000米的高原上負重行走近百公裏,一旦翻過達阪後身體出現問題,後果是非常可怕的,那時誰也幫不了你,你將永遠地留在高原,我們這次在嚴冬季節探訪火山口可以說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冒險行動。

一夜的寒冷和缺氧使得本已感冒的呂俊開始咳嗽,出現了高山肺水腫的症狀,如不迅速降低海拔高度,病情就會惡化,一旦發病想下也下不去了。我不由分說讓西銳護送呂俊立刻返回,甄晨光擔心我和馬玉山勢單力薄難於應付突發事件,決定和我們一起去火山口。

望著隊友遠去的身影,我的心情異常沉重,短短的6天,兩批隊員下撤了,加上放在帳篷外麵的羊肉也被狼叼走,我們在寒冷貧瘠的昆侖山深處真的感到了孤獨和恐懼。當時最怕的是遇到狼群,出發時我把獵刀掛在了包外,默默地祈禱昆侖山能保佑我們安全翻越硫磺達阪到達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