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飛即使和淩天賜回了宮,又能怎樣?也是要忍受著痛苦,說不準哪一天還是會自殺吧?
“你說,有一種藥,可以讓她徹底的忘記所有……”不知笑了多久,蘇格胸前的傷口被笑聲震裂,又開始滲出血來。
“王上。”繼續為他止血,薛道明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十分的後悔,他不該煽動這個年輕人。
“那種藥真的存在嗎?如果以最愛的人為藥引……”蘇格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痛苦,繼續問道。
“您不能……”薛道明見蘇格絕望痛苦的神色,心中一凜,急忙說道。
“我不甘心……神醫,我不甘心。所以……所以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蘇格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你曾對我說,用最愛的人的心,作為藥引,能讓她忘記一切……”
“你瘋了。”薛道明臉色一變,想要抽出手來,他果然走火入魔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不甘心……不能奪回她……不甘心……”蘇格胸口的血再次滲出,溫熱的染在薛道明的指尖,“如果她最愛的人是我,那她會忘記所有痛苦的一切,我死也瞑目……可如果她最愛的人不是我,我隻會活在仇恨中,折磨著她,也折磨著自己……”
“王上,你冷靜點。”
“神醫,你本意也並不想我成為萬惡不赦窮兵黷武的人吧?你因為恨,葬送了大半生,我不願與你一樣……”蘇格似乎突然想通了,他的唇角又倔強的挑起,“我最後悔,與她爭吵,不停的猜忌,最終將她逼上絕路。所以我想讓她忘記那些事情……”
“王上,世上根本沒有這味藥,那是臣欺君。”薛道明已經不忍聽下去。
“你也騙我?”蘇格咬牙,琥珀色的眸中竟有了霧氣,“可是,你認為我還能像從前那樣活著嗎?淩天賜手下留情,可我不需要他的憐憫。像飛兒自刎,無論生死,我心中的小王妃都已經死了;而淩天賜沒刺下的一劍,也已經讓蘇格死了。”
“王上,你怎如此固執糊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活著,還有機會……”薛道明開始言不由衷,他如今是真的希望蘇格能活下來,即使未來會有血雨腥風。
“飛兒說的對,我不該拉上整個朝鳳一起……我一向自私,可他們還有家……”微微側過頭,看著身後遠遠的一群黑壓壓的隊伍,蘇格苦笑,“神醫,我平日對你如何?”
“伯樂之恩。”薛道明這回神色肅然,十分認真誠懇的說道。
“好,聽本王口諭,朝鳳交於韓複執政,他清正廉明,又有治國之才,重文輕武對現在的朝鳳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蘇格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夕陽搖搖欲墜,他的臉上被鍍上了淡金色的光芒,將那鮮紅的血液衝淡,仿佛一副古舊的畫。
夜風見跪在地上的兩人,長歎一聲,轉過身看著隱去半個頭的夕陽,撚著佛珠不再說話。
有的人心死了,無論用什麼仙丹妙藥,也救不活他。
從蘇格與淩天賜對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蘇格不願活下來。對蘇格這種人來說,如果他活著回國,他的人生充滿了恥辱,他將生不如死。
太驕傲的人,是無法接受失敗,也無法麵對命運。
蘇格從驕傲的小王爺,成了驕傲的王,他不允許自己這樣空手而回。
太陽已經西沉,天空滿是絢麗的晚霞,像是被胸口飆射出的血染紅。即使在最後一刻,他依然像一隻高傲的狼王,俯視著蒼穹。
人生空如一場夢,情愛皆是眼底風。這是薛道明最後一次在江湖中出現,也是薛道明最後一次用毒。
如果有一個人真的傻到將自己的心挖出,焚燒成灰,他也定能製成遺忘之藥。隻是從沒人願意給他這樣的藥引,所以他這一生也隻研製過一次這樣的藥丸。
薛道明看著眼前沉睡中的明麗女子,他如今隻能用這最後一種方法來彌補——讓她忘記過去,重新快樂的生活。
已經為她針灸了七日,連續七天服下藥水,現在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靜,她沒有出現任何不良狀態。
屋外走廊盡頭,淩天賜與夜風正看似閑散的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