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3)

“啊喲!這樣說來問題確實非常嚴重啊!這件事情怎麼是好?山文兄弟,你大哥是井底之蛙,沒有見過世麵,聽你這樣一說頭腦更是懵了。你是見多識廣的人,隻有你才能拿出萬全之策來,你應該幫助為兄想一想辦法才好。大哥我求你了!”

田仁雄聽了田山文的說話,全身顫起雞皮疙瘩,頓時寒毛直豎、心驚神亂,好象已經見到了張牙舞爪、張開血盆大口的惡虎餓狼向他的侄兒撲了過來。侄兒回來,自己隻顧高興,什麼事情都不會考慮,沒有想到,在他麵前竟然遍布著重重殺機。貫人也隻為自己平安回到了家裏感到慶幸,沒有想到本地的國民黨人和軍隊的國民黨人是共穿一條褲子的貨色,都是對蔣介石死心塌地的爪牙,自己離開了國民黨的軍隊不知不覺地進入了鐵桶一樣包圍著的白色恐怖之中。太危險了!自己差一點被一時的興奮衝昏了頭腦,造成永遠無法挽回、無法饒恕的罪過。幸好山文兄弟見多識廣,目光銳利,能夠及時發現問題的嚴重性,要不然,從戰場上死裏逃生逃回來的貫人,剛剛脫離虎口又掉進了狼窩,馬上就會遭到萬劫不複的災難了。

“這樣人命關天的事情,大哥你就不說,我也不會袖手旁觀。貫人是我的侄子,我怎能見死不救?隻是一時慌亂,無計可施,你讓我好好地想一想------。”田山文說到這裏,低著腦袋沉思了很久,自言自語地說:“現在,整個中國就是共產黨和國民黨水火不能相容,雖然共產黨的主張甚得民意、民心所向,然而,國民黨是老牌政黨,根深蒂固,全國上下還有它很多忠實爪牙。在家鄉這個小地方死水潭裏,為窮人謀利益的共產黨更是沒有一點優勢。貫人的唯一出路就是離開家鄉到沒有國民黨勢力的地方去。”說著,他突然抬起頭來對田仁雄說:“對!到沒有國民黨勢力的地方去!大哥!貫人從香港回國直接從軍,家鄉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從軍抗日的事情,按照我的看法,刻不容緩,必須馬上讓貫人起程返回香港去。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日本人投降以後,英國人又回來重新治理香港了。英國人不會打理誰是國民黨人,誰是共產黨人,反正香港的民眾都是它的子民。國民黨人不可能輕易到它的地頭上去隨便抓人。所以,唯一安全的辦法就是返回香港去。回去以後隻做安分守己的人,閉口不提回來打日本的事情,以免泄漏秘密、再生枝節。”

田山文把話說完以後,田仁雄感到很是為難,無可奈何地把征詢意見的目光投向阮聖瑛。弟妹那麼多年望眼欲穿、牽腸掛肚地祈盼,好不容易把兒子盼了回來。現在,腳跟還沒有站穩,兒媳婦的樣子還沒有看清楚,又要把她的兒子和媳婦打發出去。他真的為弟妹感到痛心和惋惜。如果弟妹對這種意見稍有遲疑,他便不敢自把自為對這樣的決定拍板。

“沒有其他辦法的了,大哥!就按照山文阿哥的說話辦吧!為了安全,照山文阿哥說的,刻不容緩,一刻都不要逗留。今天晚上就叫冬平把他們兩個人送出去吧。”阮聖瑛看見大哥投來征詢意見的目光,分明是擔心自己不同意,毫不遲疑、斬釘截鐵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轉過臉很不情願地對兒子說:“兒子,實在沒有辦法!不是媽媽那麼狠心不願意讓你留在媽媽身邊多住些日子。說實在話,我恨不得把你永遠留在身邊,但是,照你山文伯父的說法,你在家裏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險,媽媽沒有權利為了自己的歡心而不顧你們的安全啊!”

“媽媽你不要說了,兒子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聽你的吩咐就是了。我們先回香港去,待我去香港把家裏整理好以後,再寫信叫你過去。到了香港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我會好好地孝順你老人家!隻是不能在家鄉好好地孝敬伯父、伯母,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希望伯父、伯母不要見怪!”田貫人淚眼模糊地說。

“我的好侄兒,伯父、伯母不會怪你!伯父、伯母隻要看見你能平安無事就非常高興的了。”田仁雄說。

就在這個時候,伯母馮氏跟著阿水姨、田冬平風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她們帶著大孫子、孫女從地裏回來,隻見幾個小孫子,沒有看見老頭子在家裏,問一問小孩阿公到哪裏去了?個個都說不知道,馮氏心裏好生奇怪。這幾天,她們天天聽到老頭子要出去尋找侄兒的說話,估計他一定去跟弟妹商量出去的事情了。住在隔離的肖嫂子看見她們在尋找她家的老頭子,告訴她說:

“伯娘,你們是不是在找仁雄大伯?剛才,山文阿叔帶著兩個不認識的人回來找他,後來看見大伯帶著他們從那巷子裏出去,可能到聖瑛嬸子那裏去了。”

“嗬!那就沒錯了!肯定是來約老頭子一起出去找人的了。”

侄兒沒有音訊,她也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把侄兒找回來。但是,她的老頭子這樣老態龍鍾要親自出馬,她又確實不能放心。她知道弟妹一定不會同意讓老頭子親自出去,但是,弟妹的勸阻他不一定肯聽,她要趕緊過去幫弟妹共同說服老家夥,並商量叫冬平跟別人一起出去的事情。

田冬平和阿水姨的心情跟媽媽一樣。聽說山文阿叔帶著兩個陌生人到嬸娘那裏去了,與媽媽的估計一樣,也認為可能是來約阿爸出發的人。三個人趕緊走了過來。

走進阮聖瑛的房子裏,阿水姨和田冬平驚喜萬分地看見貫人拉著一個年青女人的手坐在他媽媽的身邊聽他伯父說那些無可奈何的說話。阿水姨顧不了阿爸在說什麼,好象突然發瘋似的又哭又鬧地大聲叫喊著衝到貫人身邊把貫人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的貫人呀,原來你已經回來了!我們正在商量著要出去找你的事情,你大伯那麼大年紀天天說要親自出去找你呢!我們擔心他老人家真的要親自出去,要來幫你媽媽勸阻他。沒想到你已經回到我們身邊,真是喜從天降了!這些年你究竟跑到哪裏去了?為什麼那麼長時間也不回來看看我們,讓你媽媽和姨媽想得好苦哇!”

田貫人好不容易從姨媽的懷裏掙出來說:

“姨媽,我在前線也無時無刻不在掛念媽媽和你們,隻是人在前線身不由己!我寫過好幾封信想寄給媽媽都沒有機會寄出來一直放在包袱裏,我的心裏也非常焦急嗬!”

“香港一別眨眼就過了八、九年,我的外甥顯得長成多了!兒呀!你這胡子那麼長為什麼不刮一刮。長著那麼粗的胡子,姨媽差一點認不出來了!”

“姨媽,我給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太太叫季淑芳,你就叫她阿芳吧!”貫人掙脫被姨媽拉得緊緊的手,把太太從媽媽的身旁拉起來介紹給姨媽。接著告訴太太說:“淑芳,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說起的把我從小抱大的姨媽。那個是我大哥,也是我的姨父。還有這個,是我的大伯母,你先過去拜見大伯母吧!”

“伯母,姨媽,姨父,你們好!常常聽貫人說起你們,你們對貫人的關心和愛護,早就如雷貫耳了。見到你們我感到非常榮幸。”季淑芳走到馮氏跟前,拉著馮氏的雙手激動地說。

“哎呀!我的貫人真的長大了,什麼時候娶了太太怎麼也不告訴家裏!姨媽要祝賀你們!”阿水姨走過去攀著季淑芳的肩膀高興地說。

“他們是戰場上的戰友,是火線上結婚的生死與共的伴侶。他們所考慮的事情與我們這些人考慮的不一樣!”田山文不耐煩地插過話來打斷了阿水姨的沒完沒了,接著轉臉對田仁雄說:“大哥,弟妹!不要拖得太長時間了,她們不知內情、東拉西扯,隔牆有耳、恐生禍端。趕緊叫她們去做晚飯,讓貫人侄兒吃了晚飯好起程。我要走了!”

“哎呀,兄弟!為什麼那麼急就要走嘛?反正等一會兒他們起程要從縣城經過,你在家裏吃餐便飯,等一下同他們一起出去就是了。”田仁雄說。

“也好!吃飯是小事,要他們趕緊離開危險境地才是最要緊的。叫他們趕緊去做飯,不要拖得太晚了。”

“怎麼啦?貫人剛剛回來,腳跟還沒有站穩,我還沒有看清他們呢!為什麼就讓他們走,要他們到哪裏去?”馮氏聽了山文兄弟那句“要他們趕緊離開危險境地”的說話,感到莫明其妙,焦急地說。

“是呀!為什麼要那麼著急?現在不是天下太平了嗎,還會有什麼危險?讓他們在家裏住上一段日子也不遲嘛!”阿水姨更加焦急。自己日盼夜盼的外甥剛剛回到家裏,哪裏舍得讓他們馬上離去?

“你們不了解情況,等一會兒再慢慢告訴你們。現在你們趕緊去做飯吧!另外,我要告訴你們,貫人從前線回來的消息你們千萬不可傳揚出去!他不是衣錦榮歸,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這件事情有危害貫人的玄機,弄不好會要了他的性命,千萬記住!”田仁雄表情非常嚴肅,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吃過晚飯後,貫人夫妻兩人和田冬平跟著山文阿叔不敢在家裏多逗留片刻,告別家裏的親人,連夜出發。到了縣城,也不敢到鋪子裏去,在街上別過阿叔,急忙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