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接了秦嘯川之後,白芸生便開始咳嗽了起來,於是連著幾日都不能出門去。
秦嘯川自知是自己的過錯,這幾日也沒有打電話來擾她,隻專心在陸軍署忙著他的事情。那借口倒是找的好,說是想早日處理完事務,便好向他三哥告個假回家裏休息一陣子。
白芸生想起那晚他說的話,臉上一紅,心裏便信了他這番話。
秦信芳向來都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剛吃過午飯不久,便有些乏了。於是就叫丫頭留下來陪著白芸生,自個兒上樓歇息去了。
白芸生從前為了避著秦嘯川將晨讀改至了下午,這一改倒成了習慣,竟還改不回來了。隻是眼下這會兒雖還沒到點,可她上午睡得久了些,這午睡左右也睡不成了。
想了一會兒,白芸生隻好對一旁的丫頭輕言細語道:“芬兒,我這會兒不困,麻煩你去我房裏找我嬤嬤,讓她將小偏廳的那本戲本子給你,你幫我拿下來解解悶兒吧。”
她長袖旗袍底下的手臂上的傷口因著天氣又微微泛起了疼,於是也不想再上樓了,隻想等丫頭拿了書下來,她便去院子裏的紫藤遊廊透透氣。
那戲本子是從前那位鄰家兄長送的,她小時候被逼著看了太多的詩文經典,再後來接觸了戲文,就覺著戲文看起來著實有意思多了。於是這次出遠門前便帶了幾本在身邊備著。
前幾夜被雨打謝了花的紫藤架子上空落落的,隻零星留著幾卷葉子在風裏搖曳著,她坐在遊廊裏大理石柱子旁的台麵上,身上粉藍色旗袍外搭著的那件米白色開衫微敞著,那丫頭跟在一旁困得不行,直打嗬欠,白芸生見狀忙將人打發下去休息。
待丫頭剛走不一會兒,她看書看得正起興,身後一陣腳步聲自遠及近的響起,抬頭一看,卻是初來乍到大帥府那晚時,接應她們的李管家。
隻見李管家急忙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一頓,又轉身退了回來,對著她客氣道:“原來白小姐在這兒呢!老李我眼下有個事兒,怕是得勞煩一下白小姐。”
李管家方才接到大門崗哨處的通報,說有一個年輕小夥子有事找六小姐。他想著快一月之前府裏才出了郭公館槍擊的亂子,此時也不敢鬆懈。眼下正趕去通報,卻又想起六小姐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人怕是還沒醒。
幸得他又碰巧見著一旁的白小姐,便心想:平日裏六小姐出門都是帶著她的,說不定她認得門外那人,才曉得那人是不是說的真話。
白芸生放下書,不解地看著李管家,半晌頓悟,忙溫聲道:“李管家,有什麼事您便直說,我眼下不麻煩的。”
“哦,是這樣的。府裏大門口處,來了個年輕小夥子,說是大明報社的,有事要來找六小姐。老李想著六小姐眼下怕是還沒睡醒,白小姐可認得外麵那人說的是不是真話?”李管家解釋道。
報社的年輕小夥子,她仔細回想著從前同秦信芳見過的那些人,想了好一會兒才笑道:“我知道可能是誰了,管家可方便帶我去大門處再確認一番?若是錯不了,便讓人進來等著吧。”
黑漆鐵藝大門前的方承澤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手心裏冒著汗。那文件袋裏麵裝滿了那日替秦信芳拍的畫報相片,他方才原本可以將東西交給管家轉身就走的,可想著腦子中那日同去的那位白小姐,他嘴上的話一變,便隻道有事找秦信芳秦小姐,卻不肯說清楚到底是個什麼事兒。他隻唯恐管家知道後,叫他給了東西就打發他走。
若真如此,他怕是從此以後都再難見上那位白小姐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