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權散了十五就忙從鄉下祖宅趕回了天津,不過才短短幾個月,他臉上平時玩世不恭的笑意就褪去了大半,整日也沒心思出門花天酒地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家裏頭那些個白眼狼現在就要開始鬧分家!左右不過是扶桑人在北地辦了幾個工廠而已,那幫孫子至於怕成這樣?”吳世權捏著聽筒,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抱怨道。
其實他愁得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扶桑人確實在東北一帶越來越猖獗,辦工廠不說,卻請中國人做最苦的工線,北地的各大報紙上虐工事件層出不窮,可中央政府也拿不出辦法。眼下民族企業不僅受到扶桑工廠的欺壓,連其他國家的工廠也開進了北地……照這個速度,吳家縱有再厚的家底兒也頂不住洋鬼子的左右夾擊,就算還能苦苦撐兩年,可破產卻是遲早的事。
曹正坤明白這樣的道理,可不見得吳世權就能說的通,而他眼下也有煩心的事要愁,才沒這閑功夫給吳世權說道。於是隻笑著打哈哈:“世權!這大過年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不過聽你說了這麼多,我們雖然是兄弟,可到底是你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怎好多嘴。”他一聽話筒那頭的人又要說話隻好又急忙補了一句,“我眼下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和你多說啦!世權,改日得空了,咱們再出去喝酒暢談……”
曹正坤不管吳世權那二愣子還要說什麼,他眼下最愁得是他在參謀部的事。自從秦季年回來以後,便開始著手調查年前公館的槍擊案,他本不在意,卻又怕他們查到法租界的地下錢莊去。在參謀部混了這樣久,從前秦嘯川在的時候,曹正坤什麼樣的消息套不到?可自從那人去了俄國,曹正坤在參謀部的權力就仿佛被架空了一樣,四處碰壁。
片刻前放下的聽筒,又拿了起來,隻見曹正坤沉聲道:“給我接線北平。”
“正坤?”一個聲音渾厚又幹練的中年男子在話筒另一端不可置信地問道。此人正是北平中央政府的連任總理:曹傳豐。
“父親,天津不能呆了,年後你想辦法將我調到北平去。”曹正坤說完這件事,又想起法國地下錢莊門口的槍擊事件,順口問了一句,“北平中央政府年前補了什麼缺嗎?”
曹正坤放下電話,回想父親剛剛提起的那個姓沈的年輕人……上一個地方稅務局局長剛被暗殺不久,那個位子正在風口浪尖上,竟還有人不怕死的補那個缺?曹正坤隻覺得奇怪,但也沒有提醒他父親,因為他實在太了解他父親,過於保守行事、優柔寡斷……曹正坤不能叫他父親打草驚蛇,看來這北平他是一定得去了。
秦家軍委處。
上周蕭山傳來急電,說是西南邊的防線被人偷襲,消息一到天津,秦季年和秦晉山便紛紛趕到了豐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