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裏麵開宴,林澈知道事兒差不多了,天色不早,皇宮裏頭外男不得過夜,故而他道:“看樣子是沒什麼事了,我得回去看看姐姐,她怕是擔驚了。”

容嘉捏了一把他的手:“凍成這樣了呢,坐我的車回去。”又給殿外候著的宮女太監們塞了兩個荷包:“有勞公公、姐姐們,得了什麼信兒,找個人往靖遠侯府說一聲,林家上下必感激不盡的。”

領頭的太監收了荷包,笑道:“小容大人說什麼呢,本就是奴才的本分。”

林澈被容嘉拉著往宮外走,他們品級低,在宮裏坐不得車,走了一會兒,周圍沒了人,才道:“這錢本不該你出,哥哥知道了又要說我。”

“罷了,你看表哥和北靜王進去的時候,也是北靜王出的錢,因為王爺到底要比侯爺大些——你年紀小,給人家塞銀子,人家就以為你在討好他,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威脅。雖然我恐怕也威脅不到,不過狐假虎威,我爹過幾天就要到京裏了,這些個人,”他撇了撇嘴,“你別看人都不齊全,又天天在深宮裏頭不出去,他們的消息可比我們還要再靈通幾分呢。看在父親的麵上,好歹這些銀子也不會白花。”

容嘉與林沫不同,他不是太愛享受,加之從小學習拳腳功夫,身子骨壯實,馬車裏並沒有火盆暖爐之類的東西,幸而林澈身子也不差,並不覺得多冷。容嘉想想不對,把自己的氈子鋪到他身上:“你仔細身子,著了涼,表哥又要說我。”

林澈也沒客氣,隻問了一句:“你不冷?”

“我冷什麼。”他頓了頓,又說,“回去以後跟你姐姐好好說說,沒什麼大事,叫她不要擔心了。回頭表哥回來了,叫個人到我那兒說一聲。”

馬車停在靖遠侯府門口,容嘉替林澈掀起車簾:“你進去吧,仔細路滑,叫人扶著點。我就不進去了。”

正要走,卻見門房陸大跑過來,急道:“三爺,您可回來了,剛剛榮國府不知道聽說了什麼,他們家二太太帶著幾個姑娘來找大姑娘說話,剛剛聞琴來找,雲初姐姐叫我家小三去尋三爺了,說是賈家二太太不知道說了什麼不好的,姑娘氣哭了!”

林澈一聽,也不要凳子踩了,直接跳下馬車去,往內院跑,陸大忙叫他小兒子跟著,別讓三爺摔了。容嘉在車裏冷笑了一聲:“還真是陰魂不散呢,陸大,去幫我通傳一聲,我來你們侯府做客了。”

林澈走到二門廊下,看到雲初雲錦正在那邊候著,見了他便道:“三爺可回來了,那賈家的太太忒不厚道,咒大爺出事呢,把姑娘氣得。”他便問:“賈家太太如何說的?”雲初回道:“我去得晚,隻聽到賈太太說,大爺是個身份不明的,忠順王爺的管事親口說了,我們老爺當年抱養大爺,實際是犯了欺君重罪的,說侯府不安全,要姑娘跟著她回賈家去,口口聲聲的,像是大爺真有什麼事似的。”

林澈冷笑道:“她是什麼人呢,憑她一句話,我們家就不行了?一派的胡言。”便拔腿往燕子塢去了。

雲初一進了屋子便對門口的小丫頭說:“三爺聽說家裏來了客人,特來拜會。”

王夫人聽到聞琴這麼說,忙道:“這可不好,我們家的幾個姑娘也在,林哥兒到底是外男”

黛玉也是氣急了,道:“如今哥哥嫂嫂都不在家,三弟便是我們家做主的,舅母來我們家裏做客,連主人的麵也不見,倒是來做什麼呢?”

探春見王夫人麵紅,歎了口氣道:“我倒是不知道林姐姐從何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本就是林家的大姑娘,姑父千辛萬苦掙下的家事,原就是姐姐的。林大哥有福,才能”

黛玉扭頭看了看聆歌,道:“我嘴笨,聆歌,你替我哥哥說一句。”

聆歌先告了罪,才輕聲道:“賈姑娘,賈家老爺千辛萬苦掙下的家事,原也都是姑娘您的?”

探春臉漲得通紅,道:“你這丫頭好沒道理,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寶玉環兒是你兄弟,難道大哥澈兒就不是我的兄弟?我每每去你們家,從不敢少幾位表兄弟的禮,怎麼我兄弟你們就見不得了?上回我們去外祖母家,姐妹們不也見了澈兒?舅母若是擔心,我也敢打個保票,我弟弟牙還沒換齊全呢,他敢胡亂看,我自打他的板子。”黛玉道,“聞琴,叫澈兒進來呢。”

聞琴忙跑出去,給林澈擠了個眼色。

林澈笑道:“我也就不進去了,請賈太太到客廳裏說話,容表哥也在呢,怕太太又說我們家不懂規矩。我們小家子氣,知道賈家的姑娘貴氣,不敢妄動。”

聞琴進去通報了,黛玉道:“還要勞煩舅母跑做什麼呢?我這兒也有碧紗櫥,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