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舊時月(上)(1 / 3)

夜已深,明月籠罩中的蜀山郡,清王府內。

“父王,您在想什麼?”門被輕輕地推開。燈光黯然的屋內,走進一個少年。

“洺兒。”麵無表情的中年人臉上堪堪露出一絲笑意。

少年輕邁腳步進屋,攏雙袖傾身施了一禮。月白色的袖口繡著金墨般黑色的蟠龍。

中年人微微頷首,卻驀地歎了口氣。

少年眯了一眯明如秋水的雙眼,“父王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中年男子伸手遞給他一張信紙,悠悠道:“你自己看看吧。”

雙手接過信紙,少年輕挑著眉峰掃了幾掃,抬頭問座上的男子:“父王可是有了對策?”

“對策?”他哼了一聲,嘴角帶了冷冷的笑意。“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少年含笑:“今早皇上才下肢要我們父子出席三日後的中秋晚宴,而不過是短短幾個時辰,密探便來報皇城中進軍的數量由五萬減至了三萬。現下洺兒對那兩萬進軍派到了何處甚是疑惑。”

男子將手中密函團了又團,起身繞過桌子伸手將紙撇進了冒著一縷縷青煙的香爐。

“不錯。”他眉心縮成了一個“川”字:“看來……他是準備下手了。”

“父王!”門被推開,一個水靈秀氣的女孩快步地走了進來。

屋內的兩人一改方才的一臉嚴肅,少年的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抬頭輕輕揉了揉女孩齊腰長的烏發。

男子臉色也十分的溫和,開口道:“溱兒,這個時辰怎麼不去睡覺呢?”女孩兒咧嘴笑嘻嘻地說:“今晚這麼熱鬧,我怎麼睡得著?”說著轉頭對哥哥扮了一個鬼臉。司馬洺無奈地一笑,座上的人此刻又恢複了嚴肅:“溱兒,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快些回去休息吧。”

司馬溱撇了撇嘴,一邊向外走,一遍暗暗腹誹:父王和哥哥總是拿我當成幾歲的小孩子,過不了幾個月,我就及笄了,到時候看你們拿什麼理由搪塞我。

司馬洺轉身輕輕關上門,向前走幾步,壓低了聲音說:“父王打算何時再與溱兒說出我的…。身份?”

司馬千豫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事情且先擱一陣子吧,溱兒年紀尚不大,心思又過於單純,倘若不小心泄了一字半語出去,怕是會引來殺身之禍。洺兒,你切記此事決不可外傳。”

司馬洺應了聲是,躬身施了個禮便轉身出了屋子。

走進院內,月光流轉,夜涼如水。少年抬起臉,銀色的光芒投射在如玉般的麵龐上。院內種著竹子,竹葉在清風中搖曳,將少年襯得如詩如畫。而少年清亮眼中透出的陣陣寒意卻顯得十分突兀。

少年今年十六歲。

十五年前,他以一個被撿來的義子的名義出現在世人眼中。

十五年前,那個被撿來的孩子以親生兒子的名義被帶入宮中交予太後撫養。

說起來,這是趙國皇室中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趙國的皇脈不知是何原因,子嗣十分單薄,這一代又一代,皆是如此。有小部分還是一脈單傳。故去的老皇帝,也僅僅有清王司馬千豫,鉞王司馬千秋和當今皇帝司馬千瑾三個兒子。即便是如此,在曆代君王中已算是子嗣不少的了。曆代皇帝登基後對自己的兄弟就會十分忌憚。假如他們有了子嗣,絕大部分會以一個十分得當的理由帶入宮中撫養。明明知道這是打著作為人質的算盤,底下的王爺卻唯恐斷了自家血脈而不敢說一個“不”字,更沒有人敢冒著絕後甚至是抄家株連的風險藏匿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