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良沁惱啊,這夫人的臭脾氣簡直是說來就來的夏日炸雷。要不是良沁好奇這位千金小姐還能演到什麼時候,還能怎麼演,早翻個白眼給夫人,撩蹄子走人。良沁還在忿忿,遺祟卻叫她看向庭院裏那棵樹。
樹影在月光下越拉越長,一直伸到門口,碰上門檻上的白紙條猛然一縮,在良沁麵前化形成一個女人,暗紅色的皮膚鬆鬆垮垮,體型臃腫如缸,從頭到腳布滿大小不一的水泡樣隆起,幾根稀稀拉拉的紅毛就算是頭發,額上兩尖角下是一雙沒有眼皮的眼睛,巨嘴分出兩顆向上的獠牙撐起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血糊鬼。
血糊鬼四處張望的眼神陡然轉向屋裏的婉緗,當真是一眨不眨。“良沁!”遺祟在葫蘆裏喊到,他深感血糊鬼的不安,明知血糊鬼的魂體是被人硬生生鍥入樹裏,蟄伏許久卻偏偏選這時候惹事,看來是有人布了個局想借刀殺人,畢竟囚魂和殺魂是兩回事。
良沁這一眼看到了血糊鬼在哭,一雙沒有眼皮的眼睛盯著婉緗哭,原本掙紮的身體在看到婉緗的刹那,眼淚全憋不住了。良沁感覺如果不是生死簿禁錮且撐著她的魂體,此時她一定已經轟然倒下,在看到婉緗的瞬間因為太過悲傷,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良沁決定帶她走,圍著樹幹擺出一圈小紙人,點燃了燒出青色的火焰,火舌舔舐紙人,良沁閉眼掐訣念咒,腦海裏閃現冥府眾多鬼子的模樣,良沁一一掠過。婉緗不再喊叫,屋裏的人都看著良沁站在樹下,良沁敏銳地察覺到婉緗的心思落在門口,猛地一伸手將顯形咒打到血糊鬼身上,把方蕪嚇一大跳躥到床上和婉緗抱在一起,兩個女人的尖叫聲差點把屋頂掀翻,宋雲杭扶著頭身感天旋地轉,汀竹一下嚇暈過去,良沁瞧屋裏一片混亂,喜滋滋地笑。
“姑娘,有鬼,有鬼,門口有鬼啊!”良沁對方蕪的喊聲充耳不聞,可遺祟在葫蘆裏被煩的很,右手飛速地翻閱生死簿,嘩嘩聲響裏找到個發光的人名,那個孩子名叫懷光。
良沁借懷光二字看到了站冥河邊上的懷光,她朝血糊鬼走去,一邊走一邊複述遺祟告訴她的話:“五歲,男孩,去年七月十四日走失,上身褐色小馬褂,下身黑色長褲,腳上是他娘親新納的布鞋,繡了兩枝柳條在鞋邊。”血糊鬼的耳朵動了動,像一座巨石般笨重地轉過身,良沁的語氣柔和下來繼續說到:“他眼睛很大,皮膚很白,很可愛也很乖,喜歡拽著他娘親的衣角啃糖葫蘆,他的娘親給他取名懷光,是希望他心懷朝陽,胸中有光。”
良沁走到血糊鬼身邊,恰好與她麵對麵,良沁用手拍著她的背輕輕安撫她,說:“我見過他,他在地府裏很乖,不吵不鬧總是一個人坐在冥河邊上,他說他在等,他的娘親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