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新朝(十)(1 / 3)

餘氏那目光就跟想剮了寧王妃一般。

不過寧王妃卻仿佛沒瞧見似得,繼續溫柔又不失嚴肅地教訓兒子,“看你這像什麼話?給你祖母請安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即便你祖母現在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了,可到底還是先帝的罪妃,皇後總不能每一次都這般寬厚的,你這副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母親沒教好你了。”

“母親……”

“好了!”張氏開口道,“既然啟兒想回去,便回去吧。”

“你瞧,你祖母生氣了是吧?”寧王妃歎氣道。

秦啟瞪了餘氏一眼,更是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了,可是若是他開口的話,便是與母親作對,他雖然不知道母親這到底是做什麼,但也不能跟母親作對,所以隻能低著頭抿著唇不說話。

餘氏眼底的冷意更深,那針線細密的寬袖下,雙手握成了拳頭,這是她兒子的兒子,是她的孫子,他跟她兒子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他是她的孫子——

寧王妃很清晰地看到了餘氏眼底的冷意甚至一閃而過的殺意,卻勾著嘴角笑了,“罷了,既然母親發話了,那媳婦便先帶著啟兒回去吧,等以後有機會了,媳婦再帶他來給您老人家請安。”說完,便緩步上前。

“母親!”秦啟心慌,猛然攔住了她的手。

那一旁看著的宮人更加警覺,時刻準備著上前阻止寧王妃刺殺張氏。

寧王妃對著兒子笑了笑,“別急,母親還有兩句話跟你祖母說,說完了便走。”

秦啟抿緊了雙唇。

寧王妃輕輕地揮開了兒子,抬手撫了撫他的頭安撫他,“就一會兒。”說完,直接走到了餘氏的跟前,彎下了腰低著頭在張氏的耳邊輕輕道,“不必緊張,我不會捅你一刀的,事實上,我從來便沒想過要你死,不過當年是因為王爺,他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你,我怎麼舍得讓他白死?不過現在你背棄了他了,也便是說,他就算不白死也白死了,更不再欠你那所謂的生養之恩了,但我也不會殺你,你活著才好呢,不僅是你,還有餘氏,你們活著比死了更好,從前我是糊塗了,一心一意想要餘氏死,可現在我發現她活著更好,你們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哦,你也應該知道了吧?餘氏被刺殺,不過沒死成,她還活著呢。其實老天爺也是長眼睛的,將這般一個大禍害給留下來了!至於你,也請千萬不要白費了老天爺給你的大好機會,千萬不要白費了!”

說完,便站直了身子,笑了起來,“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她一邊笑著,一邊轉身離開。

就這樣死了,太便宜他們了!

活著才好!

秦啟終於如願以償地離開了,可聽著母親的笑聲,卻隻覺得渾身冰冷,就跟寒冬臘月被人從頭淋了一盆冷水一般。

母親,她到底跟那個張氏說了什麼?!

……

“沒聽清楚寧王妃說了什麼?”錢皇後送走了三人,便將那嬤嬤叫來了跟前,聽完了稟報之後,盯住了寧王妃最後跟張氏說的話。

“當時寧王妃在張氏的耳邊說的,奴婢沒有聽清楚,不過寧王妃說完了之後笑的有些歇斯底裏,而張氏的臉色也很陰沉。”

“那便不是什麼好話了。”錢皇後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心,“讓人盯緊點冷宮那邊,可別讓她們惹事了。”

“是。”

張氏要是能夠安分守己地養老,她也不會為難,可一個為了自己活得舒適些連親生兒子也可以不顧的人,哪裏會知道什麼叫做安分守己?

隻是事情已經這樣了,除了看緊點沒有其他的法子!

……

錢皇後是不知道寧王妃在張氏的耳邊到底說了什麼,隻是長生卻知道,即便當時她的聲音隻能由張氏聽得清楚,不過這世上還有一種本事便是不聽到聲音也可以知道對方說了什麼。

“唇語?”長生將剛剛寫滿了大字的宣紙放在了一旁,雖說皇陵幾年時間棋藝長進了不少,但麵對高手還是甘拜下風了,也不得不領罰,不過比起去抄那厚厚的蘭花錄,寫幾張大字算是輕鬆多了,“你會?”

“奴婢不會。”淩光道,“龍鱗位中術業專攻,奴婢武藝上修為高,但這些技藝卻不懂。”

“完全不懂?”

“隻懂一些皮毛。”淩光道。

長生看了看她,“那我以後若是跟人說話不想被人聽到豈不是還得讓你避開?”

淩光臉色一變。

“跟你開玩笑呢。”長生失笑,“不過以後我跟駙馬一起的時候,你可不許偷看!”

淩光心一上一下,愣了會兒才回過神來,卻也隻能應答一個是字。

“到底是方家的女兒,最終還是想通了。”長生換了一張新的宣紙,拿起了震紙壓著,“死了有什麼好的?活著才好,能夠禍害仇人的人,再多也不算多。”

淩光看著眼前笑的恬靜的主子,不知道為何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怎麼說也是寧王的生母,告訴冷宮裏的人,必要的時候幫張氏一把。”長生那筆沾墨汁,“從前她跟餘氏便要好,現在兩個人都在宮裏了,張氏要想往後過更好的日子,必定會扒著餘氏不放,而餘氏呢,也定然是想在昔日的姐妹麵前好好顯擺她尊貴的身份。”

“公主的意思是……”

“本宮什麼意思也沒有。”長生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了第一筆,抬眸看向她,笑意仍在臉上,而眼裏卻是森森幽暗,“你若是真的需要本宮給你一個理由,那便是本宮突然間想起了當年寧王在本宮懷中死去之前曾求過本宮看顧他生母。”

淩光急忙跪下,“奴婢該死!”

“又是該死。”長生笑了出聲,“比起這該死,我更喜歡聽青龍永遠隻有的一個字。”

淩光如何還不明白,“是!”

便是再不願意麵對,她也不得不麵對眼前的長生公主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將自己當成家人一般的主子了!

她是龍鱗衛的掌控者,本該是這江山的主人!

身為龍鱗衛的首領,需要做的隻是遵命,麵對主人的命令,永遠隻需要回答一個是字!這一點,青龍做的很好,而她還沒有。

可是……

當年的那個公主殿下,便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

餘氏漸漸好轉了,寧王妃雖然進宮去走了一趟,但也沒鬧出什麼事情來,出宮之後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似乎認命了。

而皇帝或許是出於安撫,下旨讓寧王世子襲寧王爵位,對於方家,也是恩賞了一番。

至於先前傳出來說皇帝在餘氏重傷危在旦夕之時承諾要立她為太後一事,卻沒有提及,但餘氏總是這般待在後宮也不是回事,最後,禮部尚書王馳在早朝上提及了這件事,沒說要立太後,但皇帝生母總是要有個名分的,這樣對皇家對皇帝都是必須的。

這本來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王尚書也沒有越權,更沒有提及立太後一事,便是提及了,不也跟皇帝的心意不謀而合嗎?還有,便是沒有公然說出,但是誰都知道皇帝能夠解決了生母是罪人一事,王尚書出了不少的力。

不管怎麼說,王尚書便是無功,也總不至於被皇帝冷眼質問一句王愛卿很閑嗎?

這絕對是打臉的話,而且是毫無技巧的打臉,皇帝不但翻臉無情還直接打臉,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皇帝是介意自己最難堪的事情被臣子知曉,所以現在不但不論功行賞還要過河拆橋?

可不管皇帝為何這般,結果是很明顯的。

王馳失了皇帝寵信了,甚至還有可能觸怒了皇帝,不過王大人畢竟是王大人,便是被皇帝在早朝上在眾人麵前打臉,也還是沒有失態,當場便下跪請罪了,不問緣由直接先請罪再說,之後,便開始往內閣湊了,一副自己不知怎麼觸怒了陛下,希望幾位閣老能夠拉他一把的誠懇樣,便是明知道他心機深沉也不得不應付應付。

至於皇帝為何突然間改變態度?

除了一個人,王馳想不到其他人可以影響到皇帝!

秦長生——

“給我查出來她在哪裏!?”

皇帝不可能不想為生母謀取太後的名分,便是心裏顧忌著先帝,但那是他生母,以他對生母的重視程度,會不想將最好的東西捧到母親麵前孝敬?

就算對先帝的敬重讓他不敢這樣做,但一個太妃的名分也該得的吧?

他這時候提起這事怎麼便遭他如此斥責了?!

不是有人說了什麼,皇帝怎麼可能會這樣?!

秦長生來了京城,從她從許家出來他便已經知道了,隻是後來派去跟梢的人被滅口了之後便失去了她的行蹤罷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去過衡王府,還鬧了一聲衡王始亂終棄的大戲!

連他都猜出那半夜闖進衡王府大鬧的人是她,皇帝會不能?

她必定跟皇帝見過了麵!

……

秦陽聽了早朝上發生的事情,第一時間便覺得該是跟長生有關係,原本還打算斟酌久些的事情當即便打算辦了。

以那臭丫頭罵他的狠勁,對皇帝怕也不會客氣。

“你照顧好阿淳,我進宮一趟。”

顧綺頷首:“小心點。”

“小心什麼?”秦陽失笑,“我就是進宮找皇帝討份差事好養家活口罷了,又不是要跟他搶皇位,他還能把我怎麼著了?要真的有什麼,也都是被那臭丫頭連累的!”

“我跟福壽在家裏等著你。”顧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