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幾公裏的路程自然很快,馬上車就進了市區,喬東鴿把車開到了一家餐館門口,要了一個單間進去坐下了。當著皮文秀,兩個女人都趕緊戴上了溫婉的麵紗,相敬如賓的互相謙讓著點了菜,吃了一陣子之後皮文秀開口說道:“鴿子,你在這裏上班還習慣嗎?孩子沒有帶過來?”
喬東鴿一聽他一開口就提到孩子,警惕性“噌”的就竄上了頂門,趕緊說道:“還好啊!一切都好!謝謝了!對了,皮書記,秀英姐,你們倆大老遠來找我總不會是為了吃我一頓飯的吧?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等下真的還有事要辦的。”
皮文秀一聽這話馬上放下了筷子,他剛剛是穿著外套的,此刻可能熱了,就把外套脫了下來,一邊脫一邊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著歎息裏倒真是如假包換的痛楚跟無奈。
喬東鴿聽的心裏不忍,當她一抬眼看到皮文秀露出來的襯衣袖子上居然別著一個小小的“孝”字的時候,就更加訝異的盯著那個字失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爸爸他……他老人家……”
皮文秀一聽喬東鴿依舊把他父親稱為“爸爸”,聲音又是真心實意的哀傷,觸動了心事,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沉痛的點著頭哽咽道:“是的……爸爸他上個禮拜天的晚上去世了……”
喬東鴿一聽,想起那個慈祥的老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提著籃子給她買菜做飯,又給她去摘青葡萄,這幾年跟著皮文秀每次回去,老人都對她跟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在老太太誤會她的時候又始終站在她這邊袒護她,而且老人這一次得病也是因為想要替她挽回皮文秀卻被曹秀英一番搶白所致,更加對這個老人感念不已,看此刻居然就此與這位可敬的老人天人永隔了,怎不讓她哀傷呢?她的眼淚就走珠也似地流了下來,痛徹心扉的低呼一聲:“爸爸啊……對不起……鴿子也沒趕上看您最後一眼……”
大家心情都不好受,就相對哭泣了一陣子,皮文秀終於先收住淚說道:“鴿子,謝謝你這麼惦記爸爸,他老人家也不枉了收你這個幹女兒了!”
喬東鴿一聽他當著曹秀英如此撇清,一腔痛楚也被他生生的打斷了,再看看罪魁禍首曹秀英可憎的麵孔,越發覺得厭惡透頂。她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淚,卻又想起一件事,就問道:“那媽媽呢?她老人家可還扛得住?”
皮文秀見提到媽媽,剛收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媽媽……媽媽她……她現在也是還有一件心事沒有放下,所以還硬撐著……鴿子,我就是為了媽的事情才來找你的!”
喬東鴿對老人始終是有著極深的感情的,聽他說的含糊就著急的問道:“嗨!那你倒是快說呀!媽到底怎麼了?”
皮文秀看了看曹秀英,好似欲言又止的樣子。曹秀英在男人麵前可比不得在喬東鴿麵前,她永遠都是善解人意而又寬容大度的。看男人為難趕緊說道:“哎呀文秀,咱們倆不是已經說開了嗎?我早就說過了爸爸的去世我難辭其咎,如果你找到鴿子妹妹能安慰的婆婆沒事,也算是我對公公的一點補償吧!所以你不用避諱我,隻管說就是了。”
皮文秀就說到:“鴿子,爸爸去世以後,媽媽一直不讓下葬,就守著骨灰盒等著你……”
喬東鴿“騰”的站了起來驚叫道:“等我?等我幹什麼?”
皮文秀一看她那麼大反應,有些不知所措般的頓了頓,還是硬著頭皮接著說道:“她老人家說……說爸爸辛苦了一輩子,臨入土了需要兒子媳婦給他摔盆頂饃去送終……還要親孫子給爺爺戴孝,所以這些做不到她寧願不讓爸爸入土!”
喬東鴿聽的迷茫,就問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你跟秀英姐難道沒有回去給老人料理後事嗎?為什麼不尊重老人的意見呢?難道是秀英姐不願意?再說這跟我也沒關係啊?為什麼說要等我?”
皮文秀看喬東鴿一臉的不明白,張了好幾張嘴也沒說出什麼來。曹秀英到底忍不住了,她帶著深深的怨懟極快的說道:“怎麼會是我不願意?是人家老太太一口咬定不承認我是兒媳婦,別說戴孝送終了,就連家門都不讓我進的,不單我,我們笑笑也沒資格給爺爺戴孝!你喬東鴿才是他家人眼裏嫡嫡親的兒媳婦,你的兒子蛋蛋才是人家的嫡親長孫,沒有你們母子回去,還是不成的!”
喬東鴿聽的麵紅耳赤,又一屁股坐下來說道:“這不是胡鬧嗎?皮書記,老人家老了又加上心裏不好受未免有些腦子糊塗,你就該好好勸說勸說的啊!老太太糊塗了你又沒老糊塗,幹嘛跟著老人胡鬧呢?你們家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算念在老人曾經疼愛過我,是我的幹爸幹媽,也無非是去老人靈前上柱香盡盡心意就是了,怎麼能做你說的那些事呢?你們又有什麼資格找了來為難我呢?簡直是豈有此理!”
其實女人的這幾句話已經是很不客氣了,如果她可以由著性子潑辣起來的時候,此刻就算是破口大罵皮文秀一頓也是理所應當的!
本來嘛,你們自己家的老子死了,你跟曹秀英是親兒子媳婦,為什麼不給老人披麻戴孝養老送終呢?人家喬東鴿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人家出事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人家含辛茹苦帶孩子的時候你們在哪裏?媳婦兒的權利人家沒有享受過一點,現在到了披麻戴孝的時候了,你們倒腆著臉來找人家,天底下的道理豈不是被你們夫妻給占光了嗎?
皮文秀又怎麼是不明事理的?他聽到喬東鴿說道“你媽糊塗了你又沒有老糊塗”,就知道女人的確是很不客氣了!他麵紅耳赤的呐呐起來,卻也說不出個囫圇話了。
喬東鴿看著此情此景,恨不得一個耳光扇到這個男人臉上,就覺得再麵對他們一分鍾對她都是一種褻瀆了,自然也就不願意再跟他們客套下去了,她站起來就毫不客氣的說道:“皮書記,皮夫人,你們倆今天的來訪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現在再申明一句:我跟我兒子跟你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家出了這種不幸的事情我也深深的難過,而且也隻能是深表同情,至於誰應該心裏有愧疚我更加懶得去理會!對於老人……我回頭一定瞅機會到老人靈前上柱香表一表我的心意,至於你們其餘的要求,我覺得很滑稽很可笑!所以請原諒我沒工夫陪你們無聊了!再見!”
看著女人要走,皮文秀想起可憐的老母親,卻猛地站起來跪在了地上,痛楚的說道:“鴿子,我明白我這麼要求你十分的過分,但是我爸爸已經去了,我媽媽也是奄奄一息……還不知道能夠熬多久……老人就這麼點心願,你一直都那麼善良,求你看在老人的份上就答應了吧!就算你不去,萬望你能讓我把蛋蛋帶回去讓媽媽看看,也算是……也算是老人沒有白疼你一場了……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