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又看到飛煙了，她麵容蒼白憔悴，兩眼含淚，她依偎在我的懷裏，喃喃地說：“我一直在等你，我用盡一切辦法讓這個屋子保持原狀，我還用盡一切辦法抵抗地獄閻君的召喚，不等到你我決不離開，幸好你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撐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撫摸著飛煙光滑的長發：“我知道你在這裏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在人世間竟了幾十世的輪回，每一次輪回我都在拚命地找你，有一次我不幸轉世為女兒身，於是我拒絕進食，未滿月就死了。
每一世我都會在我婚禮的前夕無疾而終，我隻想和你廝守終生。
可是我畢竟還生活在人群中，而你在這淒風苦雨的地方，忍受寂寞和痛苦``````”
飛煙的身子在我懷裏輕輕顫抖，我握著她冰冷的小手，滿心歡喜，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可是飛煙看上去卻並不高興，她的眼睛裏滿含憂鬱和恐懼。
“你怎麼了？生我的氣了嗎？或者你怨我這麼久才來。”
“沒有！”
飛煙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就是你給的，在離開你的日子了，我過得很苦，但卻一直滿懷希望。
現在你回來了，可我卻又強烈地感覺到，我們好象又要分離了。”
“怎麼會？”
我握緊她的手：“你是說我們人鬼殊途嗎？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你在我的身邊，看著我，和我說話，聽我彈琴，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你還是介意，那麼我變成鬼好嗎？”
“我隻要你好好活著，”飛煙溫柔地捂住我的嘴：“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不要這麼多了，我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你也好久滅有看我跳舞了吧。”
雖然我此刻隻想好好看著飛煙，和她說話，可我還是答應了她。
坐到焦尾之前我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不詳的預感：這是我最後一次彈焦尾了。
怎麼會這樣？
我不要彈琴了。
飛煙在淚光中凝視著我，看著她懇求的目光，我塔起了我們經常彈的曲子。
飛煙隨著樂聲緩緩旋轉，越轉越快，雪白的輕紗隨風舞動，像是一團煙霧，如夢如幻。
一曲終了，我驚訝地發現，焦尾已經化作一團煙塵，不複存在。
我再望向飛煙，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怎麼回事？”
我絕望得問。
“小崔，我們又要分別了，這一次是永別，我被將軍打死之後，我的靈魂一直俯在焦尾的琴弦上。
如果你早一點找到我，早一點彈響焦尾，我們還有相聚的可能。
可是你輪回了幾十世，始終沒有找到這裏，這都是命運弄人。
現在已經太遲了，焦尾撐不下去了，我也撐不下去了。
可是你要好好活著，我要你為我多保重。”
“不！”我伸手向飛煙抓去，飛煙早已消失不見，攤開手掌，我的手裏握著一把塵灰。
我在飛煙住過的地方住了下來，每年我都會在院子裏種上一株桃花。
等到飛煙再回來時，這裏也該是花香滿院了吧，我想。
我在這裏等待飛煙，既然上天曾給了飛煙等待我的機會，那麼也應該給我一個等待飛煙的機會。
飛煙終於等到了我，我也一定會等到飛煙的。
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飛煙回來。
所以我很快樂，我的生活充滿了希望，隻是我已不在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