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禿子聽到後,趕緊把筷子上的粉條送進嘴裏。因為剛從火鍋裏夾出來,很燙,直燙的張禿子不停哈氣。
“喲…喲,****…真燙,******,燙死我了,三兒,前麵帶路,方爺今兒個出血,走咯!”禿子起身拽起靠在櫃台上的夥計三兒,滿臉堆笑,向裏間兒走去。
不一會兒,禿子和三兒把酒水抱了過來。都是大壺的酒。熟牛肉也切好了,也都是用大盤裝,份量很足。
張禿子幫忙和夥計一起,把酒和牛肉分送到每一張桌子。這時候大家夥識趣。張禿子向每桌送酒肉的時候,也沒人提剛才的玩笑了。完了,張禿子回到自己那桌,繼續和朋友喝酒吃肉,繼續打諢,繼續嬉笑怒罵。
沈方很少來聚豐樓,抽空才會過來看看。平時是李大白打理。李大白是沈方雇用的掌櫃。聽說以前考過秀才,讀過些書。五十上下的年紀,瘦瘦的身板兒,臉上沒有二兩肉。認識的人都喊他老李。
“老李,你他娘的,老子這麼大的廚房,不讓你吃還是啥?咋就喂不出你半斤膘呢?怎麼就不長肉呢呢?”沈方靠在櫃台上對裏麵的李大白笑問。
“東家,您還不知道我,我就是這不長肉的體格兒,吃再多也沒用。您今兒個來是不是把這個月的賬看一下?前幾天…二爺,哎…”李大白麵露難色。
“操,不用說。老二他娘的是不是又從賬上支錢了?這個敗家玩意兒!”沈方滿臉恨恨色繼續說:“今兒個不提老二,敗興!帳就不對了,月底你送我家去!”
“聽東家您的!”李大白恭敬回答道。
“對了,還有,晚點打烊以後,你和三兒把廚房的剩菜啥的,撿出有用能吃的,再讓廚房做些管飽熱乎的吃食兒,送到鎮北那塊兒。那兒都是些吃不飽飯的人哪,哎……這個天兒,滴水成冰的,還住著窩棚,四處漏風。他娘的,是真難熬啊…哎”沈方搖頭歎氣。麵露苦色。
“聽您的,自從您吩咐下來,我和三兒每晚都會將剩下的飯菜送過去。您知道的,我以前也住那兒,哎…都是可憐的人。辛虧我有東家收留。我和娟兒才不用去受那份罪。”李大白麵露感激的望著沈方。
沈方擺擺手說,“老李啊,你太矯情了。你是讀過書的人,識字兒。而且人也厚道,有你幫我看著這聚豐樓,我才放心。你是在幫我掙錢唻。這年月,找個本份的掌櫃的,又懂得管賬,不容易喲!”
沈方頓了頓繼續說“娟兒也嫁人了,婆家還算殷實。男人對她也挺好的,等過了年。我再給你月錢漲漲。你這日子就算過出來了…”
李大白揉了揉眼睛。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滾動,就差掉下來。他感動的說“那會兒娟兒跟著我,天天餓肚子受凍。丫頭跟著我這個沒用的老爹受苦。現在的日子都是東家您給的。娟兒的婆家還是您幫著找的,您對我們父女有大恩哪。我慚愧啊,何以為報!”
沈方最見不得眼淚,尤其還是一個大男人流眼淚。瞬間打了個冷顫。“滾犢子,老子沒空聽你扯,記得多送點熱乎的去鎮北。我先回了,哈哈,回去慣我閨女去咯!。”
大堂裏依舊吵吵鬧鬧。沈方轉身麵對眾人,嗓門稍大,和大夥玩笑道:
“大家夥兒,吃好就成。黃湯別灌過了。回不了家,我這兒可不帶留宿的!有些人就是能摸索回家,到時候借著慫勁兒,折騰婆娘。哈哈…明兒個,你們婆娘都要上我家去鬧了,問沈某賣的酒是不是驢鞭、牛鞭泡過。咋那麼好使?咋弄?”
又是哄堂大笑。
“方爺,您哪,放心,喝不高。要喝高也得是您閨女的滿月酒!”有人應答喊到,“對,到時候,方爺得讓咱們敞開了喝!”
“成,各位,沈某先回了,大家夥繼續!”沈方對著客人們拱了拱手。
“方爺,您走好!”………
沈方拉開大門,大步離開。一出門,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攏了攏袖子。罵道,
“他娘的,操,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