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我們打烊了。你倒醒醒啊……”
“臭小子……唔……你這個臭小子……嘿嘿……”
“客官，醒醒……你醒醒啊……你醉了……”
“我沒醉。你走開。你……”一家小酒館裏一個醉漢眯著眼，時不時地打個嗝兒，吐出的難聞濃鼻的酒氣不由地讓麵前的店小二揮了揮手，而醉漢呢？不是不識相是很不識相地用那隻原本戳著店小二的手點了點自己，不成句地說道：“你看我臉紅了嗎？嘿嘿。沒……沒紅吧！所以……我……我沒醉。我……給你唱首歌，歐呦家住在……嗝……喲……嗝……”
殺豬般地嚎叫充斥著整家店，醉漢還不盡興，用木筷邊敲打著桌角邊唱著歌，小二無奈地苦笑著。店主倒不耐煩了，揮了揮手，招來幾個人架起醉漢往外走，到了角落，毫不留情地扔下人就走。
“嘔……嘔……”風吹著一地發酸的汙穢。
“原來是個醉鬼！嗯……真臭！”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醉漢像是吐夠了，抬頭望向那個出聲的地方，可眼前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不過不搭嘎，最主要的是有人說他醉了。他倚著牆費力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仿佛指頭一點便倒了，瞧那幅德行，不是醉了是什麼？少女好笑地想著，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醉漢。凡醉漢特征都差不多，不外乎沒修理過的胡渣子，發紅的睡眠不足的雙眼，再慘點呢？外加身破爛的衣衫。而眼前的人不僅不邋遢，看起來挺俊俏的，像隻……像隻慵懶的貓，而且還是隻慵懶的醉貓，少女暗忖著不由地發笑起來。
醉漢見眼前人笑得好不開心，不由地指手道：“你很開心嗎？你笑什麼？莫非……你以為我醉了？你看我……我臉紅了嗎？嘿嘿……沒紅吧！我沒……”
少女見眼前的人像個小孩指手劃腳地，再加一笑起來臉上便蕩起兩個酒窩，模樣好生可愛，聽他這麼一說，一怔，等反應過來，笑得更大聲了。微微喘氣後笑道：“瞧你臉黑得像塊碳，就是紅了也看不出！”
“臭小子……”醉漢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猛抬頭喃喃道，眼神飄渺空洞，幾句話說得很輕，像是給自己聽一樣。
“你說什麼？”少女正欲走近一點，忽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郡主，小王爺還在等您呢？”
少女猛得想起什麼，看了幾眼醉漢，歎了口氣便大步走了。身後的人來到醉漢前，妒忌又似羨慕地看了醉漢幾眼，而後又帶著不屑的目光離去。
醉漢也未發覺眼前的人已走，隻是仍喃喃著那幾句。此時人癱軟在牆根，眼神迷離空洞，仿佛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了……數數，也不十幾個月，十幾個月啊……與臭小子分開才不過十幾個月啊……臭小子，嘿嘿！哈哈醉漢忽的笑開：想到三人孩童時每日每夜踩梅花樁；在鹿湖刺魚，烤魚，自個兒烤焦了往後一甩就撲向臭小子的魚，手來腳往的結果是殃及到無辜的嶽古；嘿嘿……嶽古……那個死樣……為什麼連你也走了……醉漢笑得逼出了淚，嘴角也開始抽搐。想到夜裏被五師伯處罰裸奔在林間；徹夜灌酒倒在了師祖相前被罰掃，打水；想到嬉鬧不要命的從瀑崖上栽下來；想到臭小子為了自己挨那老不死的一掌，差點喪命。不過現在沒了，嘿嘿……全沒了……臭小子走了，嶽古也走了，是不是不要和鬥鬼一起了啊？你們……是我錯了嗎？我錯了嗎？醉漢自問著，嗓裏發不出一點聲響，繼而像個小孩一樣蜷縮在那哭了起來，無助、孤寂……
當很久以後，他們回首時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搶魚、嬉戲、被罰挨罵的孩子，隻是孩子做了個很長很長的江湖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