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初見這幅畫也很吃驚,這種群像以前很少見的。畫裏,不僅有奪嫡勝利者四爺胤稹,十三爺胤祥,還有八爺黨的大部分人。最奇怪的是這幅畫的背景介紹,居然是作於雍正年間,說清世宗愛新覺羅胤稹感念當日兄弟歡愉之情誼,故而命人作畫紀念之。可想到雍正登基後對八爺黨的嚴酷打擊,又覺得很盾。”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雍正帝,又怎麼會懂他的想法?其實後世的人對雍正有很多誤解的。”
“聽你的口氣,好像對雍正很抱屈啊!你說的誤會是說雍正篡權奪了十四爺的位?”殷稹笑著回應道。
“篡權可能,奪十四的沒可能。”我篤定地說到。
“哦?為什麼?”殷稹微微挑了下眉,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意外。
“我從來不覺得康熙想把皇位傳給十四阿哥,就算他英勇無敵,大勝準噶爾被封大將軍王,我覺得他隻是良將而不是儲軍之才,不然康熙也不會在他第一次回京,邊疆戰事已定後第二次派他去西北,不怕他出意外或是自己出意外被別人占了先機?我想以康熙的智慧不會想不到這些,隻可能是他從來沒有讓小十四繼位地打算。” “那你說的篡權…”
“可能康熙有別的屬意,也可能就是四爺,曆史上這麼多疑團,我們又沒親眼目睹,怎麼會完全清楚啊!”
“也是,和你這個清史專家聊天倒是挺長知識。不過,敏敏那傻丫頭可是忠誠的八爺黨,你這個她的死黨怎麼好像很欣賞四爺?”
“我是不朋不黨,中間派。敏敏那是小孩子心性。八爺的確是個完美男人,竹露清風,明珠玉潤。不過,倒不一定適合從康熙手裏接下江山。”
“哦?”殷稹似乎充滿好奇,等著我的下文。
“康熙末年國庫虧空,官場黑暗,貪汙舞弊之事橫生。所謂治亂世必用重典。說道鐵血手腕,雍四爺可是當仁不讓啊。而八爺那麼溫潤如玉的男子總覺得該像乾隆帝一樣生在太平盛世,下下江南,風花雪月一番才不妄他的潘安美貌呢。” “是嗎?不知當年的千古一帝康熙大帝在他人生盡頭心中所想又是什麼,是不是如你所想。”殷稹說完這番話後出神地望著我,似有無限深意,又似乎在探尋著什麼。仿佛有千頭萬緒,無從說起。 “好啦,百家講壇本期結束。殷先生,你的朋友叫你過去呢。”麵對殷稹不明深意的眼神竟使我不自覺地心慌,忙轉移注意。
殷稹看了看遠處向他打招呼的朋友,微微點頭示意,又轉過身,對我說道:“失陪了,有空再向張小姐請教了。不過最後還想回敬開頭的一句,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魚之樂?”
“嗯?”殷稹笑著向我擺擺手,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走開了。
怪人!”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想用春晚的名句問候他:“沒事你扮酷裝四阿哥呢!”
再一次轉過身,仔細地看著畫中的每一個人的眉目表情,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他身上。努力用手指輕輕描摹著他的眉眼和嘴角恬淡的微笑。
溫文爾雅的貌,飛揚入鬢的眉,堅毅專注的神,從容淡定的笑。
多少次,在夢中出現,白衣勝雪,像個謫仙人的他。第一次,那些紙上的浮華而蒼涼的文字化成了生動的形象。想起一本小說扉頁上憂傷的文字:“她說夢裏出現的人,醒來就該去見他。”隻是從來不知道,相見是在這樣一個鬼屋一般的別墅,這個熙熙攘攘的展廳。嘲笑著敏敏的幼稚,堅定地說自己不朋不黨。堅定地說自己是專業的研究人士,不帶一絲感情偏好。隻是腦中想到你的痛苦無助,你的隱忍不甘,竟也會如小女孩般內心生出幾許柔軟和心疼。
走了許久,並沒有更多新奇的吸引我的新玩意。漸漸地生出些倦意。本想和敏敏他們打聲招呼早點回去,隻是看到殷稹和幾位生意場上的人相談正歡,那邊廂,敏敏也在和一幫衣香雲鬢的豪門名媛們互相調侃。這個名義上的展覽會似乎被眾人硬生生地變成了上流社會交流感情或發展關係網的平台,頓時覺得索然無味,自己和周遭實在是格格不入,隻好暫且去下洗手間,透透氣。問過了這裏的服務生,在迷宮一般的別墅內七繞八拐,總算找到了。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些,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下儀容,確認自己毫無差錯,才慢慢從洗手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