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一段路程,殷禛依舊發揮著他的暖水瓶風格,冷酷到底,完全的一路無言,我倒也是樂得輕鬆。待到了我的小區門口,我正準備下車,低頭摘著安全帶的手,卻被他猛地按住,完全動彈不得,我一驚,抬起頭,對上的則是他帶著不容避讓的犀利神色,幾乎是直刺心間,讓人避無可避。
“殷禛,你,”
“曉曉,康燁先生已經死了,現在康禟也還在醫院,當日的狙擊手已經失蹤,所有的相關人士全部閉了嘴,你難道,也要一直這麼逃避下去嗎?”
“殷禛,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你放手好不好。”我下意識側過身,避開殷禛的目光,手卻被他牢牢抓住,完全掙脫不開,心裏不知為何,不斷升騰起一陣說不清的恐慌。
“曉曉,你是為了康祀,鐵了心不和我們說實話嗎?”殷禛看著我的眼神越加深邃,帶著讓人心寒的淩厲,讓我愈加心驚。
“現在康祀在康氏集團已經是隻手遮天,而那些受害者呢?曉曉,我不相信你打從心底完完全全相信這就是一個意外。我所認識的曉曉,不是這麼感情用事,是非不分的人。”
“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你讓我說什麼啊?”我突然對著殷禛無休無止的盤問完全失去了興趣,想著康祀這麼久可能遭遇的各種各樣的質疑,心中竟生出些許不忍,猛地揮開他的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著一臉震驚的殷禛,忍不住冷笑了一番,淡然地說道:“如果現在做了康家頭把交椅的人是你的好兄弟康祥,大概,你就不會懷疑這個不是個意外了吧?”
“曉曉,你!”
我看著殷禛聽了我的話後瞬間變了的臉色,看著他由原本的氣定神閑瞬間變得張煌無措,不知為何,心裏居然生出些許不道德的滿足感,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開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踏著通向歸途的步子,不知為何,每走一步,心裏就是說不出的痛楚,我突然不想那麼計較了,什麼真相,什麼事實,什麼對錯,我都不想在乎了,我隻想,見到你。
慢慢踏著已經滿是厚厚積雪的地麵,心裏卻是比這皚皚白雪越發的蒼涼的心境。忍不住捏捏口袋裏那個從閻教授手中接過來的機票,仿佛在捏著自己的命脈一般珍視。或許,我是真的應該離開了吧,離開這裏,離開這裏的每個人,離開這個,連我自己都要厭煩了自己的地方。
“哎,你看到了嗎?剛剛有個人在雪地裏趴著呢!這麼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凍出好歹來。”
“啊?是小孩子嗎?”
“不是啊,是個成年人,還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呢,開著輛豪華跑車,這麼大冷天的,也不在車裏待著,趴雪地裏,我看大概是喝多了呢!”
“啊?那要不要緊啊?是我們小區的嗎?”
“不知道啊,沒見過呢,我可不想惹那個是非。”
“就是啊,這年頭,還是少多管閑事的好。動不動就容易被人訛呢!”
耳邊已經聽不到各種各樣的議論紛紛了,我知道一個女孩子大晚上這麼不管不顧在小區裏奔跑的樣子是很不雅觀的,當然,前提是像我這樣,跌跌撞撞,就好像我要去的,是最後可以去的唯一的終點。
不,不是好像,那裏的確是我,最後的,唯一的,可以去的地方。
似乎是很久很久的以前,我也是這樣,橫衝直撞,不管不顧,有很多漠不關心的視線飄過我的身邊,而我遠遠的看著你,慵懶的靠在車邊,姿態閑適,等待著,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躁動不安,透過嫋嫋的煙塵,看過去的,是我永難釋懷的深刻而艱澀的眉眼,帶著一點點的蒼涼不安。而這一次,我繞過熟悉的街角,遠遠看過去的,卻是和那一次,完全不一樣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