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破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秀才娘子探出半個頭往外張望著。
“花兒姐把熊小子打昏了,當家的,這事兒要事鬧大了,傳出去可不好聽啊!”
秀才把氣若遊絲的兒子放在床上,穿上那雙露出兩個腳趾頭的破棉鞋,走到門前望了望。
“這小子天天跟在嵐丫頭屁股後麵轉,不知心裏在打什麼鬼主意,待會他醒來後,找不到嵐丫頭,定會上我們家裏來吵鬧,你快出去,跟花兒姐說說,讓她順手把這小子也帶走算了,反正,熊小子家裏人都死光光了,不見了也沒人去尋。”
秀才的話說的慢吞吞,可語氣卻是冷冰冰的。
秀才娘子眸光一亮,回頭拍拍相公的肩膀,嗬嗬笑道:“好主意,剛才花兒姐還讓我給她物色一些孩子,每個給我百分之十的回傭呢!眼下這個不正是白送過來的麼?”
秀才把娘子往外一推,道:“快去快去,否則花兒姐自個帶走了,我們連一個子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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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姐,這小子是村裏的熊老頭十一年前在樹林裏撿回來的,熊老頭單身寡佬一個,沒兒沒女的,便收養了他,六年前熊老頭蹬腳歸西後,這小子就一個人獨自過活,這兩年性子越變越野,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村子裏的人看見他就覺得討嫌,可這小子就是怪了,有事沒事都愛跟在嵐丫頭後麵晃悠著,嘻嘻,許是想等嵐丫頭長大了討她做媳婦兒呢!”
秀才娘子站在花兒姐身後低聲說道。
花兒姐抬腳踢了踢躺著雪地上的男孩,眸光一亮,轉頭笑道:“秀才娘子,那麼說這熊小子家裏什麼人都沒啦?”
“沒有啊,就他一個,我們也不知道他爹娘是誰,反正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人來尋過,恐怕早已死掉啦!”
花兒姐摸摸外露的雙層下巴,將躺在的男孩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笑道:“手腳細長,有些蠻力,好,既然你小小年紀便要學作護花郎,那我便成全你們,一道拉去九道山莊,多賺一筆也好。”
說幹就幹,她手腳麻利地將地上兩個小人兒困了起來,塞進兩個大木桶裏,挑起就要往村外走。
“花兒姐,那我的回傭呢?方才不是說一個給我百分之十的回傭麼?”
秀才娘子雙手一張,將花兒姐攔著,嘻嘻笑道:“嵐丫頭是我們買給你的,你付了銀子,當然可以光明正大拎走,可這位熊琛哥兒,是被你打昏了綁走的,這叫律例上叫拐賣人口,讓大老爺逮住了,可是要遊街示眾蹲大牢的罪啊。”
花兒姐雙眼一瞪,罵道:“你這婆娘,這臭小子又不是你的兒,你何必為他出頭?”
秀才娘子一臉無害的笑,壓低聲音道:“花兒姐說的在理,可你得了好處也得分一點給我吧!現在天冷風大,人人都躲在屋子裏烤火取暖,沒有知道......除了我,是不是?”
她雙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喇叭手勢,道:“方才嵐丫頭放聲大喊,村子裏的人知道是我們在賣女兒,當然不吭聲,可如果我現在大聲一喊----有人拐帶孩子啊!他們可是要拿著鋤頭鐵鍬跑出來救人的。”
花兒姐呸了一聲,這婆娘想銀子想瘋了,說不定真的會放聲大喊,她放下木桶,從懷裏摸出幾個銅板,塞到麻衣婦人手裏,罵道:“這小子是自個找上門來的,與你何幹,快回去燒水殺兔子,侍候你家相公去,我給你說一句老實話----你那秀才相公是個黑心漢子,說不定下次斷炊時,就把你賣到妓 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