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漸漸消散,朦朧的村落中隱隱湧動著什麼,夾雜著莫名的低沉的窸窸窣窣的聲響…秋冬時節,萬物凋零,若要說此刻最珍貴的莫過於煙雨江南最平常不過的雨水了,要知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偏遠而古老的村落,隔著薄霧恍惚間遍地是橫七豎八的模糊的影子,瑟瑟的風吹過,陰冷的空氣夾雜著攝人心弦的哭嚎聲傳來,幽幽的仿佛從地底下傳來,不!或者說,從地獄傳來的。霧散了,模糊的影子下殘血般的夕陽下露出來。天…那些是?
屍體?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屍體堆疊層層如落葉……烏黑色的血靜靜地流淌著。
彙成一道道血痕蔓延,所到之處皆是咕咕的冒泡聲,像是開水煮沸般。
死者千百,並非像其他屠殺般呈現出各種驚恐和慌亂的神色,沒有誰是猙獰著雙眼不肯安息的。若不是,方才感到千萬的魂魄在哭嚎,甚至會以為這些村民都是在睡夢中安然睡過去的。
唯一的特點是,每個死者的胸口都潺潺地湧動著血,像是噴泉一樣釋放著全部的血水。
這……實在是罕見。照理說,人死之後,不該是如此持續著的噴霧狀流血的…更為驚詫的是沒有絲毫的血腥氣息。漸漸地屍體上無半點血跡……恍如幹屍,屍骨在那刻開始腐化,血肉模糊之後瞬間成堆堆白骨。
恍若夢影,血水彙集成小溪一般流經那些圍繞著村落的古楓樹時,瞬間幻為烏有。風吹過,帶來濃濃的香甜,覆蓋那淡薄的酸臭味。四周的花樹瞬間生機勃勃,尤其是那些楓樹~葉子紅似血,葉尖流淌著的那是血霧,葉脈之間湧動著的是……血。滲透……不,這分明是嗜血的怪物。任誰都無法麵對這令人作嘔的畫麵,看著這毫無生氣的村莊。
渺渺的笛聲傳來,楓樹頂竟然站著白衣男子。微微閉目養神,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神色,若不是劍眉深鎖,甚至說他比較像幽靈般。自然,旁人是看不出他在不動神色的承受著巨大的傷痛,而且身負重傷,剛才那一瞬自己差點也會和這些人一樣化為白骨吧。
“黃泉路邊,相思樹。黃昏埋白骨,遍野迷血霧。”他輕聲呢喃著。
突然想到幼年時娘親對自己說:楓兒,真希望你永遠都不懂這句詩;做個平凡的人,過著安定的生活。
娘親……您還好麼?瞬間,閉上雙眼,依靠在樹枝上,那些樹葉竟然突然圍成個圈,將他托住。那似乎,是輕輕的擁抱在懷裏。
咦?古月村,怎會成這般模樣,女子輕歎。
缺月掛疏桐,樹影斑駁,沙沙的響聲似低微的呢喃。
她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月光,夜君,曉幽…你們還好吧,有沒有偶爾想起我呢?
嗬嗬…你怎麼會?話已經說得如此分明了,你都已經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執著呢?希望,此生不再相見,如此便少了許多傷害。
握緊了手中的青歌劍,這是他讓她走的時候丟給她的;那畫麵常常會回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不是惜語,你嘴角的血……已經出賣了你……
你走吧,不管你是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