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早在除夕的這一天戛然而止,純白的雪色和火紅的桃符竟意外的相稱。司馬清一大清早便整裝出發去了皇宮,今日除夕,雖說按祖製免除早朝,可王公大臣、皇親國戚等等都是需要進宮恭賀新年的,據說分封在外的皇子皇女們大多趕了回來,是以司馬清一大清早便先行趕去皇宮。
皇後被變相軟禁,宮內大小事宜瞬間落在了久被冷落的明妃江流瑩和淑妃南宮絮的身上。南宮絮一向內斂沉著,凡事以謙讓為主,從不急於求成。易璿靈隨後進宮看見的景象便是明妃江流瑩在王公大臣的夫人中侃侃而談,而淑妃南宮絮卻坐在一旁邊品茶便看著外麵的雪景。
相比於昭儀劉嫣兒的得寵程度,這兩個人就好似那時令蔬果,此刻已然過時。偶爾被皇帝垂簾,便急不可耐的展現出自己的才華。
“五皇嫂。”司馬辰的出現不得不讓易璿靈驚訝,作為皇子,他怎麼說也該跟在皇帝或者其他皇子的身後。
淺淺的一笑,易璿靈依舊不太習慣在眾人麵前說話。
司馬辰的一句話將滄瀾殿內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女人們思緒翻轉,這位傳說中的太子妃據說一直病痛纏身,甚少在他們這些官家夫人麵前露麵。
沈流月微笑的遞過一個鼓勵的眼神,好些日子不見她了,唯一的改變怕是她臉上已經不再慘白了。
“你來啦。”易璿熙的身子從一眾女人中擠了出來,甫一出現便急忙上前拉起易璿靈的手,親昵的模樣讓眾人為之感動,真是情深意重的姐妹呢。
“縱然齊王妃與太子妃姐妹情深,但這禮數不可廢,難道淩國皇室就是這樣沒規沒矩?”江流瑩嘴角一彎,眉眼處盡是得意的笑容。淩國現在已經是戰火紛飛了,在晉國鐵騎的蹂躪下還不知道能苟延殘喘幾時。這兩個所謂的淩國公主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來。
易璿靈依舊不語,臉上的神色略顯慌張和窘迫。被握著的手突然被捏的很緊,猛一抬頭才發現是易璿熙暗暗捏著她的手了。“莫怕,姐姐護著你。”
莫怕……姐姐護著你……姐姐?
易璿靈的雙眼蓄起一汪清泉,嬌俏帶著緋紅的小臉此刻儼然一副受傷小兔子的模樣,惹人憐愛,卻讓易璿熙的手再次一緊,牙關緊咬,盡量克製住上前掐死她的衝動。就是這副模樣,害得她過的如此淒慘。
“娘娘不是淩國公主,自然不知道這公主的待遇自然和別人不同了……”說著還得意的睥睨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江流瑩,對她這位失寵的明妃相當不屑,要不是皇後身體抱恙,這等好事哪裏輪得到她。
眼見著一場沒有硝煙的口水戰就要在這兩個人之間爆發,一殿之內的女人們無不持著靜觀其變的態度,畢竟比起這長久失寵的明妃,或許齊王妃的氣焰會更高一點。
“看看時間咱們也該去給皇太後請安了,這吉時可耽誤不得。”清幽的聲音自人群之後傳來,淡雅的麵容讓眼角的幾絲紋路清晰可見。略顯衰老的臉卻在淡淡脂粉的襯托下顯得風韻猶存。南宮絮望了望外麵的天空,放在茶杯上的手磨砂了一下茶蓋,隨即起身離開了滄瀾殿。
按著分位來說,明妃之位屈居淑妃之下,這種公開的場合下即便江流瑩再怎麼囂張也不能僭越這死氣沉沉的分位,隻好拖著一張拉長的臉跟了上去。借著便是皇宮內大大小小的女人們,劉嫣兒即便是個昭儀,但因著恩寵正盛便越位跟在了江流瑩的身後。
眾人見太子妃始終不移開步子,隻好麵麵相覷的跟了上去。末了跟上去的是肅王妃沈流月,淩陽公主司馬悠,最後她們才跟了上去。
去昀壽宮請安雖然不是什麼隆重的事情,但天寒地凍的時節讓年邁的太後久病在床,即便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也改變不了她漸漸衰弱的身子和那漸趨蒼白的臉頰。
南宮絮因是除卻皇後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子,於是妃子一列的女人便都跟著她先行行禮。對於皇後不曾出席的事情,太後高氏隻是隨便一提。南宮絮解釋說她抱恙在身,太後也沒有多問,一切顯得過於平靜,卻讓易璿靈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一行人紛紛行禮請安之後便被變相的逐客令轟出了昀壽宮,這一屋子湯藥味道著實也不留不住人,相信太後也能看出其中一些人的不耐煩。
“太子妃留步。”轉身踏出門檻的前一刻,身後一公公奸細的聲音響起,生生將易璿靈抬起的腳步壓了下去。
她蹙眉看向一旁的易璿熙,眼裏露出一絲膽怯,知道身側的人回以鼓勵的眼神她才慢慢放開她的手轉身回到宮裏。
靜靜的行禮作揖,嘴裏依舊不習慣山呼千歲的她隻能是殿內更加沉默。太後斜斜的倚在榻上,雙眼蒙上一層疲倦之色,一副沒睡夠的樣子。眼睛瞄了瞄屈膝行禮的易璿靈,不曾讓她平身,對於這般行禮卻也未置一詞。良久,易璿靈的膝蓋有些顫抖的感覺,蘇蘇麻麻的讓她覺得雙腿越發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