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燭火稀疏，空中隱約下起小雨，淅淅瀝瀝似層層薄霧籠罩在數座高矮不一的樓台宮闕之間。
不知是不是潮氣太深，入了人心，好不易將一幹政事處理完的黎玄夜，此刻卻愈發覺得心煩難抑。
“去添些燭火。”驀地，他仰頭看向殿外，晚膳時分已過，怕是趕不及去濯清苑了。
“是。”一旁的太監垂首領命，爾後眸中一轉，偷瞄了一眼傾斜著身子被侍女小心扶住的蔚蘭雪，輕歎著搖頭走開。
“說吧，你這個時候來找朕，是所為何事。”掀開衣擺，黎玄夜重新坐回榻上，可剛撇過頭看向蔚蘭雪，方瞧到她此刻的模樣。
滿臉紅暈，神色迷離，就連她向來最為注重的儀容裝束，當下亦是散亂隨意得不成模樣。
“王上……”聽到身前人發話，蔚蘭雪終將沉重的腦袋晃了晃，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癡傻的憨笑，伴著模糊不清地口音囈語道：“臣妾……臣妾是見著如今天色晚了，想……想請王上移駕……去……去臣妾那兒小酌幾杯。”
小酌幾杯？
黎玄夜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下渾身酒氣神誌不清的模樣，實不曾看清她此回兒又是打了什麼莫名的算盤。
“怎麼回事？”且先不管她是真醉假醉，就她如今這幅狀態，想來也答不出什麼，遂黎玄夜隻得撇過頭，於玉容問道。
“王上……”誰知，黎玄夜這話不問便罷了，一問，實叫玉容逮著了機會，鬆開身旁搖晃個不停的蔚蘭雪，即猛然朝黎玄夜跪下身去，“王上，奴婢求王上……救救我們娘娘吧。”
黎玄夜自心底一聲輕笑。
看來這主仆倆，是有備而來。
“救救你們娘娘？若是病了，便去請太醫瞧瞧，朕又不懂得什麼行醫診脈，朕要如何救？”
蔚蘭雪身子一顫，似連他自己都沒能想到黎玄夜會說出這般漠不關心的話來。
鋒利的指尖驀然戳入掌心，她咬著心底隱隱泛起的苦澀，繼續做了那副醉醺醺的樣子朝前多行了幾步，“王上！臣妾……臣妾好想你，陽城一行……臣妾與王上有數月未見，這數月裏……臣妾日思夜想，就盼著王上能夠早日回來……臣妾……啊！”話未說完，她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向前一傾，便狠狠栽倒在了地上。
“娘娘！”玉容一聲驚呼，忙跪著爬到蔚蘭雪身旁，原先在聆安宮被瓷片劃破的膝蓋再度被撕裂開來，鮮血順著舊傷接連流出，片刻之下，染紅了一襲白裳。
黎玄夜仍不冷不熱地看著她，仿若是在看著台上的戲子，不為所動。
“王上……臣妾痛。”她驀地抬起頭，一雙淚眼煞是我見猶憐。
玉容跪坐在她的身旁，念著來玄清殿之前蔚蘭雪交待的那些話，抹著眼淚邊哭邊訴道：“王上，您不能這麼待我們家娘娘啊！王上出宮的這麼些日子，我們娘娘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她日盼夜盼好不易將您給盼回來了，可王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