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崎櫻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洛馬，不知道為什麼，洛馬會忽然提到哲學。
“別把馬克思和任何政權混為一談，馬克思哲學講究實事求是，你要想一下，目的是什麼，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件事情就會簡單很多，對於你還有這隻青牛來說，我覺得作出判斷的方法應該隻有一個--那就是未來，在你賣出這隻青牛之後，會有哪些人能看到它，能從中獲得什麼，這才是本質，這也反過來能讓你明白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決定購買這隻青牛。”
鬆崎櫻努力地點點頭。
“不過，這很重要麼？我們假設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這隻青牛是被偷來的，青牛本來就是他們的，現在我再把青牛賣給他們，這會不會給我帶來其他麻煩呢？”
洛馬一直再回避這個問題，但這是不可能繞過去的，他知道，隻要道教協會隨便在博物館館長麵前念叨一句“戰爭掠奪品”，都不需要任何證據，恐怕館長就會對這件文物敬而遠之了。
“那個道士--我是說，那個道教協會的代表，是明確和你的律師說的麼？”
“他們的話肯定說得很委婉，不過我的律師能聽明白，我確定他能聽明白。”
“那麼他的建議呢？我是說，你的律師，他希望你怎麼做？”
“他不是一個容易受到威脅的人，他是一個律師，處理這樣的麻煩是他的拿手好戲，也是他的本職工作，據我所知，博物館還是他心裏的首選，不過如果他沒有猶豫的話，他都不會提及這個電話，他還是希望我考慮一下的，畢竟這個因素可能最終會影響到博物館的收購，以及這隻青牛的市場價格。”
洛馬當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他絞盡腦汁在想應該說什麼。
“所以，我開始傷腦筋了。”鬆崎櫻繼續說。
“你開始猶豫了，是麼？”洛馬問。
“我反複地想，”她又用手捋了捋頭發，老天啊！求你了，不要在碰你的頭發，洛馬在心裏想，自己怎麼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樣，竟然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麵前手足無措，“似乎沒有一個正確的選擇，我的律師給我這個令人討厭的前後矛盾的建議時，用的是完全中立的語氣。所以我隻能和你談。”
“至少你問他問題的時候，他有錢拿，而我的建議分文不收。”
“你想讓我付你錢麼？”
“我現在的問題，隻能幫你了解你自己的想法，而不能幫你做決定。”
“眼下，我倒是希望有人告訴我該怎麼辦。”
“我懷疑，如果有人嚐試左右你的想法的話，你會拚命反抗的。”
鬆崎櫻奇怪的看了一眼洛馬，然後報以微笑，洛馬看得出來，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甜甜的笑。
“我看上去很固執？”
洛馬往後靠在椅子上，也笑了，“無關固執，隻是在信息不全或者不明朗的時候，任何建議都可能是別有用心，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幹的。”
“真的麼？”鬆崎櫻努力的前傾著身子，好像在研究和鑒定洛馬這個人似的，“在你的理性外表下還隱藏著固執麼？小馬哥……”
“有人這麼對我說過，”她離他的距離更近了，這讓他覺得有點窒息，他趕緊轉移目光，把目光放到原木地板上說道，心想最好趕緊轉移話題，不能讓她把注意力從那隻青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你有沒有想過，索性自己留下這隻青牛算了。”
“事實上，有些東西必須放棄。不管這東西對我爺爺來說有多重要，但我如果想要留下的話，就要付高額的遺產稅，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而且數額相當大。”
“為什麼非要賣青牛呢？據我所知，你爺爺的收藏品很多。不是麼？”
“嗯……因為有一些現代的作品，是我的收藏範圍，那些東西我要留下來，較老的東西，特別是青銅器，是我之前從來沒有碰過的，所以這些東西我必須處理掉，而所有這些東西中，青牛應該是最值錢的。”
“也許正因為這一點，你更應該留下它啊，畢竟，你應該不缺錢。”
她雙手按在沙發扶手上，緊緊地盯著他，“好吧，你想知道真相麼？”
“洗耳恭聽。”
“這東西讓我害怕，渾身起雞皮疙瘩，一直如此，我知道它隻是一件文物，僅此而已，可是它太過於古老，以至於我總覺得它似乎還有別的，還有別的東西藏在它的裏麵，所以我想把它賣掉，就這樣，沒別的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意誌太脆弱了。”
“不是，我能理解，坦白說，它也對我產生了影響，我想，這隻青牛的創造者當初未必想以這種方式來影響人，但畢竟還是影響到了。”
“創造者？”她想了一會，然後臉上迸出了今天的第二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