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刀子出現在半山坡的陰影中的時候，遊擊隊的人發現了他。
“老大……”鐵根忽然從黑暗中冒出頭來喊道，“在這兒。”
刀子急匆匆地跑過去，他顧不上小心了，時間緊迫。
“老大，你今天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差點把你當日本人。”鐵根粗聲粗氣地說道。
大多數人，大約三四百人，都在靠近山頂的大石堆裏，看到刀子回來，所有人都高興壞了，隻要刀子在，他們就都有了主心骨。瘦高個子的鐵根更是高興地直搓手，他不願意帶著這些兄弟一直等在這，害怕如果出現什麼閃失，自己會被埋怨。這些漢子們不怕死，可是害怕對不起自己的兄弟。鐵根的胡須像一堆亂草一樣，穿著髒兮兮的正規軍的軍服，不知道是從誰的身上扒下來的戰利品，樣子有點滑稽，不過他是刀子手下中最好的領導者。穩重、驍勇善戰，懂得顧全大局。
“老大，你終於來了，”鐵根像蹦豆似的急促地說著，跟刀子訴苦，“應該你帶我們去啊！老大，老鷹不讓我們進攻。”
那麼，他們仍然不知道這場陰謀，刀子心想，現在自己還能夠控製這隻隊伍，他們還是無條件的信任他，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麼，刀子的心裏又奇怪又悲傷。
“慢慢說。”刀子低沉著聲音說，兄弟們都自覺地圍攏了過來。
“我們好不容易摸到武器庫了，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
“嗯。”
“大概隻有幾十個日本鬼子看守，一架輕機槍，其他鬼子應該是都出去掃蕩了，我們本來可以輕鬆拿下那個地方，但是我們聽到山裏傳來槍聲的時候，老鷹傳話告訴我們別動手。”
“傳話？你們沒在一起？”
“老鷹？開始的時候是一起行動的，不過後來，他說他要監視到山腳下的鬼子的行動，然後就留下我負責，自己走掉了，他說害怕咱們的老巢被鬼子端了，讓我等他的命令再動手，我本不該聽他的，弄得錯失良機。”
“不！鐵根，你做的對，人比武器重要，你把兄弟們都安全帶回來了，這才是大功一件。現在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知道北山那麵，你比我熟悉，告訴我怎麼才能找到喇嘛古洞？”
“喇嘛古洞？幹什麼？”
“小刀叛變了，”刀子想說小刀背叛了我們，可是他實在說不出我們這兩個字，“我得到消息，他應該藏在那裏，所以我必須去找他。”
東方的天空露出了紅色，但刀子依然看不清藏在黑暗中的鐵根的反映，身邊的所有人都一陣沉默。
“見他媽的鬼，”鐵根使勁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罵了一句，“青牛呢？被毀了麼？”
“我不知道，我現在隻知道老油條想要偷青牛，小刀幫了他父親，現在老鷹正在審問老油條，我必須去找到小刀。”
“玄風道長呢？”
刀子心中又升起一股悲傷，等著一切完了以後，他要好好睡幾天，也許睡到永遠，要看事情最後怎麼了結了，死者已矣，現在他要讓這些活著的人繼續活下去。
“喇嘛古洞，告訴我，怎麼走。”
鐵根指著背麵的山，那灰蒙蒙的山的輪廓，“翻過那座山，那麵有條路通過高處的草地，走過險坡叫八步緊，走過去，是烏龜趕山，三個像是大烏龜的山頭，在第二個烏龜的那個山頭上。”
“嗯。”
“那地方很荒涼，而且地勢開闊，從下麵上去的時候，很容易被打冷槍，易守難攻，你帶幾個人去吧。”
“不！我自己去。他是我教出來的，有什麼能耐，我很清楚。”
“老大……”鐵根叫了起來。
“不用說了，”刀子揮了揮手，“你留下來指揮，按兵不動，不要和鬼子交手，如果鬼子搜到這麵來，就向大山裏撤退，不要再回原來的山洞，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等我的消息，如果老鷹給你的命令聽起來合理，你就聽他的，但是原則是一定要保護好兄弟們！”
刀子說完站起來準備走，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要告訴老鷹我去哪兒了。”
鐵根點了點頭。
天亮了起來，剛好能看清楚身邊這群漢子臉上的不安和困惑，沒有人會真的相信老鷹，鐵根經驗豐富，知道不能讓這群漢子知道兩個領導之間有矛盾，那對於一支隊伍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
刀子現在說不出任何讓這群漢子安心的話來，隻是無奈地拍了拍鐵根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背對著東方逐漸發亮的天空，再一次向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