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研究認為,建造埃及金字塔的不是受苦的奴隸,而是快樂的自由民。這種結論忽視了這樣的事實——即便是被縛的奴隸,如果不得不長期受縛並不得不從事繁重的勞動,也必然要以快樂的心境去應對,不然,會比實際遭受的痛苦感覺更加痛苦。所以,也許金字塔確實是由一群快樂的自由民所建;也許建造金字塔的就是一群被判了重刑的犯人。隻是,這兩種人在不得不投入繁重的勞動時,後者可能更能以純真的心境對待之,更容易從創造性勞動中獲得滿足。因為,對自由民來說,勞動是一種束縛;而對奴隸來說,勞動本身就是一種解放。
自然,活著就是一件苦差事,因為“做生活”(即幹活兒)是一種勞役,“吃生活”(就是挨打的意思)則更是一種災難。
但是既然活著不可避免,何不在活中尋求解脫,快快樂樂地活呢?如果不得不生活,就必須在生活中取樂,哪怕這是一種悲慘的、被迫的、水深火熱的賣苦力的生活。
獲得第七十一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最佳男演員、最佳原創電影音樂三項大獎的意大利電影《美麗人生》,就演繹了一位父親如何以遊戲的態度去麵對殘酷的生活,以使生活看上去並不太難以讓人忍受。通過主人公的“粉飾”,黑暗的集中營在兒子的眼裏變得明亮,苦難的生活變得美好。
活潑樂觀的意大利青年圭多是個猶太人,他來到小鎮阿雷佐遇見了心儀的姑娘多拉,經過幾番巧遇和努力,他終於與多拉結婚,並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約書亞。可是,好景不長,納粹在約書亞五歲的生日上抓走了圭多一家。為了不讓孩子的心靈蒙上陰影,在慘無人道的集中營裏,圭多試圖讓約書亞以為這隻是一場遊戲。“遊戲”結束時,圭多慘死在納粹的槍下,而約書亞得到了“遊戲”的最高獎賞。
其實,快樂本來就是活著的副產品,是給生活以附加值的寄生物,就像生長在熱帶雨林中枯樹丫杈上的蘭花,它並不是樹木生長的理由,卻使樹木平添了幾分色彩。
快,本是人們對時間流逝速度的感覺,如何會與幸福、高興等正麵的情感體驗相聯係呢?乃是因為當人們處於高興、幸福之時,恰是人們感覺時間過得很快的時刻,也是人們欲長久挽留而不得的時候,久而久之,“快”這個字就有了快樂之意,所謂快意人生,大快人心,拍手稱快之類,都離不開一個快字。從這個意義上說,要獲得幸福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盡量讓時間過得快一點兒!
有報道稱,包括心理學家、醫生和社會學家在內的六位英國專家經過三個月的研究發現,一些簡單的日常事務可以改善人們的生活,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幸福。專家對英國斯勞市的五十名誌願者做了調查研究,向他們播種“幸福的種子”。結果顯示,通過完成諸如照顧植物、回味生活中發生的快樂的事、散步、和親人說話、給許久不見的朋友打電話、向陌生人微笑之類的日常小事,人們就會感到生活更幸福。
這說明幸福是可以“製造”的,而且需要“被製造”。
這讓我們想起了曾經十分流行的一句歌詞——“幸福不會從天降”——當時人們興高采烈地唱著這句歌詞時,其實並不了解它的深意,以為幸福是要靠勞動來創造,殊不知,僅僅靠勞動並不足以帶來幸福。隻有在一種情況下,勞動本身才是一種解放,也就是本文開頭所說的那種情況。
關於吃飯與活著,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是:“吃飯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不是為了吃飯。”這是一種似是而非的模糊認識,經不起推敲和深究。
其實,活著本身就是目的,並不需要找出一大堆除了活著本身之外的活著的其他理由。小草並不思考活著的理由,它一直活著,哪怕是掙紮著活著,除非它不幸被人踐踏而亡,或者幹渴致死。人也一樣,為了活著就得吃飯,就如植物需要水分和營養。除非他犯下了應該處死的罪行,或者患上了不治之症。活著,這是生命個體起碼的不容置疑的本能和權利。活著不需要任何理由,隻有死才需要。無謂地強調活著的理由,就等於試圖剝奪那些不幸的人活下去的勇氣和權利。
黃貫中的歌《活著便精彩》旋律並不動聽,歌詞卻讓人感喟不已:“從來也相信有轉機,望往事好像一出戲;別要為這世界,太過傷悲。隨時間經過我身邊,赤子的心不改變。怎樣開始,怎樣終止;誰甘於一生都壓抑,誰可不舍不棄。人終需相信自己,人終需依靠自己。曾話過,我活著便精彩。無論你,始終都睇不到我,仍然無懼;我有我的根據。是錯對,也不枉過。”
活著便精彩!真是振聾發聵,令人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