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驟然響起參差不齊“嘩啦啦”的聲音,一顆顆黑色的腦袋前續後繼地從水裏露出,一張張剛浮出水麵烏發貼鬢麵色蒼白神色凝重的麵龐在看到歐陽律的一刹那目露欣喜之色,迫不及待地上岸俯身就是行禮道:“公子!”
見眾人神色有異並有幾人掛彩,歐陽律肅然問道:“出了什麼事?”
“公子,我們剛與定王的人交手,此地不宜久留!”答話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歐陽律身後的一截裙角瞟。
李孟堯聞言微微擰眉。她從來沒有主動去了解過歐陽律的背景,自與他相遇以來見識到他多次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卻從沒深究過這個巨無賴中帶點小優雅、不正經裏透著大智慧的俊俏美男究竟是什麼身份。最開始是沒必要,後來是不在意,現在終於好奇了。
“雲舒呢?”歐陽律問。
“她墊後。如果不是她尋到我們,恐怕我們此時還在與他們糾纏。”
眾人皆沉默,似乎都在等歐陽律下達指示,半晌才聽他吩咐道:“給雲舒留下記號,我們先走。”
李孟堯不合時宜地覺得這個場麵有些好笑,沒想到能見到平日裏不著調的歐陽律指揮下屬的時候,就好像看見隻懂鬥雞耍蛐蛐兒的地痞無賴突然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決定國家大計。
歐陽律似乎心有靈犀地回頭笑容可掬地斜睨了她一眼,李孟堯故意抬高下巴帶著濃濃嘲笑的意味斜睨回去。
接收到她滿滿挑釁的目光,他一雙笑意濃濃的桃花眼霎時眯得彎彎的好似狐狸一般,在她沒反應過來時陡然一抹水墨色的柔軟布料從兩人之間拂過。
她隔著輕透的布料看到他潤朗明澈的麵龐帶著如水般的溫存笑意靜靜地凝視她。那瞬間李孟堯覺得太陽光都暗了暗,從遠方奔來的風都害羞得嫵媚舒緩起來。布料遊魚般拂過眼前掠到身後,然後,便披在了自己身上。他穿著白色的中衣,他的那雙清光瀲灩的桃花眼裏深深地倒映著她的雋然眉目,他的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麵頰上幾不可見的一小條細微傷痕。
李孟堯的目光不自在地閃了閃移開,雙手抓上他披在她身上的他的外袍。
明明兩人都剛從水裏出來,他的外袍卻已經幹得像從沒泡過水似的。
“堯堯,我必須要走了。”歐陽律頓了頓,語氣有些不滿地繼續道:“雖然很不情願,但你還是暫時先呆在那莽夫身邊比較妥當。”
帶著孩子氣的口吻令李孟堯有些失笑,歐陽律像是達到目的,眉角輕挑,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堯堯,我會很想念你的……”
尾音拖得長長的,“想念”兩個字故意咬得很曖昧,微涼的唇有意無意地從她的耳邊擦過,帶起一陣麻麻的電流,令李孟堯心神又恍了恍。
像成功偷到腥的饞嘴貓,歐陽律笑顏璀璨地享受完李孟堯再次迷蒙的神情,意猶未盡地轉身,見眾人早已識時務地非禮勿視個個低頭默默數著地麵上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的忙碌搬家的螞蟻,滿意地點點頭,爽朗高喊一聲:“孩子們,我們走嘍!”
李孟堯分明看到眾人在聽到“孩子們”三個字時差點集體一個踉蹌栽倒落河裏,歪歪扭扭一個接一個狼狽地跟在活生生把中衣穿出飛鳥流雲般飄逸之感的歐陽律身後,飛沒入茂密的蘆葦叢中,不久便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