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25日,向達先生從渝抵蘭,10月1日始西行,3日從武威至張掖,5日下午抵酒泉。10月8日自酒泉西行,下午抵安西,10月9日中午抵達敦煌。向達先生在他的《西征小記》中記載:

自安西至敦煌,舊為四站,二百八十裏。(民國)三十一年(1942)尚無公路,汽車即循大車轍道,順三危山取西南向,在戈壁上行,道路頗崎嶇。出安西西門,沿飛機場西南行,七十裏瓜州口。瓜州口北四五裏瓜州廢城,蓋清代之所築也。南行裏許一小廟,四壁壁畫殘存少許,藻井畫亦未全毀,尚是五代之物。自瓜州口西南行七十裏甜水井,水苦澀。貳師將軍之懸泉據雲即在甜水井南十餘裏三危山下,俗名吊吊水,以其出自水崖,故名。又七十裏疙瘩井,又七十裏敦煌城。餘於三十一年十月九日午抵敦煌,下午即去千佛洞,住其間凡九月。中於同年十月中旬至南湖一訪陽關遺址,三十二年三月往遊大方盤、小方盤,探玉門之勝跡,訪河倉之舊城。其年四月複自敦煌至南湖,由南湖北行越中戈壁以至西湖,再訪玉關,然後東行以至敦煌。五月至安西,禮萬佛峽諸窟,曆時一周,複返千佛洞。七月遂東歸返川。

回渝後,先生在重慶大公報上發表了《論敦煌千佛洞的管理及其他連帶的問題》。

1944年,向達先生以西北科學考察團曆史考古組組長的身份再次來敦煌。這次來敦,他對千佛洞壁畫藝術進行了詳細考察。這年春天,他在敦煌南沙山中發掘,考察組的工作站設在沙山佛爺廟內。

兩次敦煌之行中,他還發現了一個石刻經幢殘石,一個經幢殘本。“1943年旅居敦煌,偶過黨河,訪沙州舊城,閑遊近村,至岷州坊的一座廟裏,因發現這一塊殘石。此外,地上還有被鄉人打破的殘石兩塊,中間鑿一小窩,作為搗香末用的石臼。石麵上殘存夔龍紋和一些字,字是六朝人隸書,筆勢甚為飄逸。”“1944年在敦煌,從一位私人那裏看到又一個古刻文字,也是與《緣生論》有關係的文獻,據說這也是一個經幢,上斷刻文字,文字下有菩薩六尊,每尊上分別刻有六封記號,菩薩線條極為遒麗,書法亦是北魏一派。原石大概是一九二八至二九年左右,發現於千佛洞南之老君堂,後為當時敦煌士紳埋之於千佛洞對麵三危山上王母宮的後閣下。埋葬之前,有人將原石的佛像和文字拓了一份拓本,我所看到的就是那一個拓本。”遂於1963年第一期《現代佛學》上發表了《記敦煌出六朝婆羅謎字因緣經經幢殘石》。

1944年在敦煌時,他還在一位叫榮甫先生處看到一個六字真言石碣拓本。當他看到這個拓本中功德主西寧王速來蠻的妃子及子之名在《元史·宗室表》中未有記載,而在此找到答案時,欣然提筆,在拓本上邊寫下了一段題記:

元至正八年莫高窟造像碑,在今敦煌城東南四十裏之千佛洞。千佛洞初建於晉穆帝永和九年,苻秦元魏繼為恢弘,李唐一代始臻極,盛唐人稱之曰莫高窟,易名千佛洞,當在明清之際也。碑具梵、藏、漢、西夏、八思巴蒙古字及回鶻文。凡六體書皆崦(an)、嘛(ma)、呢(ni)、八(ba)、米(mi)、吽(hong)。六字真言各種文字對音,字內唯居庸關石刻應備此六種文字。而幅钜盈丈,氈墨匪易,是以其流傳反不若絕塞。此碑之廣幸欲?抑不幸欲?吾鳥得而知之,碑中功德主速來蠻西寧王名見《元史·宗室表》,顧未著其妃子及子之名。此碑題名適可以補史之缺,金石文字有蓋於史於此,又獲一證矣。卅三年六月重遊敦煌。

榮甫先生出此新拓墨本,屬題目為漫識數語還之。六月十一日湘西向達謹記於沙州故城。”

1943年至1944年向達先生寫成了《西征小記》,1950年發表於北大《國學季刊》上。

(《敦煌學大辭典》)

橘瑞超(1890—1968)

日本人。生於名古屋。1908年在京都市真宗中學就讀時,奉大穀光瑞之命,參加大穀探險隊第二次中亞探險,與野村榮三郎同往新疆,在吐魯番、樓蘭等地考察並進行發掘。1910年至1912年,再次前往中亞,在和田、吐魯番、樓蘭等地發掘,並至敦煌搜購經卷。後在京都、旅順等地整理大穀探險隊收集品,編有《敦煌將來藏經目錄》,是第一部分類編排的敦煌漢文文書目錄,後由羅振玉發表在《雪堂從刻》。著有《中亞探險》等旅行記;還編成《二樂叢書》四號,整理刊布所獲重要佛教文獻。自藏五十五件文書資料,捐贈龍穀大學圖書館,被稱作“橘文書”。因參加探險隊時乃青年僧人,無考古經驗,故對西域古物多有損壞;研究水平亦不甚高。中央公論社1989年出版的《中亞探險》新版卷末,有金子民雄所編《橘瑞超略年譜》,記其生平事跡頗詳。

橘瑞超在1910—1912年參加大穀探險隊第三次中亞探險時,與吉川小一郎來敦煌。根據吉川小一郎的《支那旅行記》(《新西域記》下卷),現將其在敦煌的活動輯錄如下:

明治44年(1911)

9月15日,(西安)電報局長拿來了唐代經卷。贈他刺繡品一塊、罐頭四個、茶葉一筒。經過努力得到了這個經卷。

9月17日,爭取到了有三藏法師題名的唐經。

9月22日下午,(踏實堡)村民拿來了維吾爾文書斷片,說是從橋子南塔得到的。我立即收買了。

10月5日,晚6時到達敦煌。

10月10日,向東南行約40華裏,來到了千佛洞。與道士商量,想要所藏唐經。後商談長時,終於達到了目的,同意改日仔細調查,6時半回到住所。

10月14日,夜,從纏頭的“阿彌陀洪”那裏得到唐經1卷。

10月16日,到(千佛)洞內,得到經文斷片。

10月19日—22日,這幾天粗略看完千佛洞。

10月23日,早上到洞窟詳細考察,從諸像中選了兩身最精美、又無什麼損傷的像,與道士交涉後,購買收入行李。

10月25日,千佛洞的道士來了,給了他11兩白銀,作前幾天得到唐經的謝意。

11月9日,拍攝唐經2卷。

12月23日,千佛洞道士來,說是為募集修理洞窟資金到肅州去了,似乎因處亂世從衙門沒有得到經費,因此想把所藏唐經賣掉。這次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我看他拿來的這些不好,要他把良品拿來,可他沒有答應。看來這個道士很狡猾,可能是與房東合謀搞的。

明治45年(1912)

1月7日,千佛洞道士拿來了像是蒙古文字的經卷,可我鑒定不了。期待橘氏早日到來。

1月19日,昨天農夫拿來了2本唐經,2兩2分銀子購買了。

1月22日,一位中國人拿來4件唐經,其中1件是從未見過的良本……遂以5兩買到4件。

1月26日,上午11時,一纏頭闖入,便是橘氏。

1月30日,下午同橘氏去千佛洞,6時半才到。

1月31日,夜9時,道士按約定的那樣拿來40餘件唐經。道士的表情和動作宛如賊在搬運贓品似的。問他還有嗎?他又拿出40餘件。

2月1日,兩位(吉川、橘)赴道士室看櫃子裏收藏的經。有好多唐經,與道士交涉,得到唐經169件,裝在馬背上。下午3時20分離開千佛洞。

2月2日,下午4時千佛洞道士來。終於用300兩買下了這169卷唐經。

今天先交付100兩,約定等拿來更好的經卷時再交付其餘200兩。

2月3日,晚7時道士拿來200件經卷。好象故意夾進了假的,因此,一直幹到半夜才分出上、中、下三類。房東很狡猾,拿出1件唐經,說是值150兩。我說給3兩作為附加也帶回去。

2月4日,晚上道士來訪。道士孤獨無援,起初強硬提出,300兩少1錢都不行,最後還是以50兩成交。(在這天日記的上欄小標題上記有“又購入唐經200件”。但是估計這天的交易是指2月2日交涉過的200件經卷的價格。)[譯校者注:2月2日應為2月3日。]

2月6日,下午2時,離開敦煌。

(《敦煌研究》1991年第4期)

李丁隴(1905—1999)

原名玉聲,出生於河南新蔡,祖籍甘肅隴西。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國八法草堂總堂理事長。1937年畢業於上海美術專科學校,被劉海粟譽為“第二‘八大山人’”。先後任《藝陣》月刊社社長兼主編、伉儷藝術專科學校校長、中華藝術專科學校校長、陝西省立商業專科學校教授等職。1937年秋,來敦煌莫高窟臨摹壁畫,曆時8個月,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完成宏大浩繁的《極樂世界圖》臨摹草稿和一百多張單幅畫,以及許多飛天、藻井、佛手圖案和大量草圖。《在敦煌八月》詩中寫道:“紛紛大雪路茫茫,零下二十到敦煌。水土失常病侵體,火種須續夜焚香。莫高不畏君子顧,洞矮最怕狽狼狂。樹幹暫當攀天梯,幹草施作鋪地床。青稞苦澀腸不適,紅柳燒飯淚成行。”;“骨瘦如柴人顏老,發亂似麻可盡量”;“半載不務粟瓜菜,長天口福餅牛羊。衣服多洞雪來補,棉襖作裳我平常。”1939年6月,完成了臨摹計劃,離開敦煌。12月在西安舉辦“敦煌石窟藝術展覽”,其中高2米、長15米的《極樂世界圖》和長30米的《千乘千騎圖》巨幅長卷使人們大開眼界,畫展在西安引起轟動。1941年,又在成都和重慶展覽。在多次展出的同時,李丁隴極力呼籲保護敦煌文物。經過多方不懈努力,1943年終於正式成立國立敦煌藝術研究院。1944年,李丁隴再次赴敦煌,對第一次所臨摹的畫進行複核和編號,同時,還臨摹了一批新作品。1946年、1948年,李丁隴先後在蘭州、南京、上海等地再次舉辦臨摹壁畫展,對倡導和推動敦煌文物的研究和保護起了良好作用。敦煌藝術對他的畫風影響很大,巨幅長卷《成吉思汗遠征圖》、《白駿圖》、《黃泛寫生圖》、《開國大典》以及臨終前才完成的200米長的《和平世界圖》等,無不融有敦煌畫風的精神和技法,在國內外享有很高聲譽。他出版的著作有《丁隴畫綱》、《畫馬技法》、《統計製圖學》、《八法大綱》、《李丁隴書法氣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