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自己以二十三歲的年齡爬到正七品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剛被擼到正八品),但是看看人家陸寄,也不過比自己大了三四歲,愣是比自己高了好幾級!這差距!顧謙沸騰了,看到陸寄,就仿佛看到了光明的前途。
於是他又幹了一件讓副千戶大人目瞪口呆的事,隻見未來的縣丞大人倏然站起,端肅著臉色,鄭重地彎下腰去。
“師兄!請受慎之一拜!”
陸大人好幾天都沒搭理顧探花,這個便宜師弟的舉動實在是太讓他意外了!
當眾頂撞首輔大人的勇氣呢?讀書人的風骨呢?這個見到權貴就往上貼的官迷真的是徐師座下那個耿直的探花郎?陸寄覺得自己被騙了,這個姓顧名謙的家夥壓根兒就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哪裏值得花費力氣去救了?
師兄臉色不豫,師弟也沒不識相的往上湊,反正對顧謙而言,這個牛到不怕嚴首輔,前途不可限量的師兄他是交定了,在這個兩眼一抹黑的時代,不找個靠山怎麼在官場裏混?
人人都說錦衣衛跋扈凶悍,巴不得敬而遠之這輩子都不要招惹上他們,可是在顧謙看來,越是凶名在外,就越有值得巴結的地方,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進門之前虎哥兒在陸寄的房裏玩得可歡實呢,就衝這一點,顧謙也能認定,陸寄人還不壞。
副千戶大人的冷臉沒人敢惹,顧謙也識相的帶著虎哥兒窩在艙房裏,盡量不去招惹他。經過兩天的休養,顧謙的身體漸漸康複,也知道了顧安等人的下落。
當晚發出了最後的求救信號後,顧謙就暈了過去,幸好陸寄救人及時,把他和虎哥兒從河裏撈了上來,說來也湊巧,這次陸寄是往南京送人的,他送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本朝名醫李應春。
有了李大夫加持,顧謙父子很快就脫離了生命危險,因為他抱著虎哥兒一路狂遊,體力消耗過大,足足睡了兩天才醒過來,虎哥兒的情況比他還好一點,被陸寄看護了一夜後,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這才有了顧謙進門看到的那一幕。
陸寄會看護小孩兒?顧謙乍聽到這消息差點驚掉下巴,等他從年輕人,也就是陳十二嘴裏聽到月前陸寄的幼子不幸夭亡的消息後,瞬間就明白了陸寄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
哪怕他這個便宜爹在自知逃生無望後的第一個念頭,都是想方設法給虎哥兒創造一條活路,同為父親,陸寄的心情恐怕比他還悲痛吧?顧謙的眼前瞬間浮現了一個懷抱幼子悲痛欲絕的身影。
這位陸師兄,好像真的是個好人啊!
陸寄被顧謙的眼神看得發蒙,堂堂錦衣衛副千戶,手沾鮮血,殺人如麻,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被這個便宜師弟用你的心情我懂得的怪異表情來看待。我的心情你懂?你懂個屁!
陸寄陰著臉,寒聲道:“你的官憑路引還在嗎?”
顧謙一怔,道:“在呢在呢!”
說著,腿腳利落地從大船爬到了後麵的小船上,在顧安詫異的目光中,顧謙趴在薛玉娘的棺材邊,手臂伸長,使勁往下掏了掏,掏出一個用皮革縫製的袋子,袋子打開,又從裏麵掏出一個油紙包,拆開一層又一層的油紙包,終於拿到了顧謙的官憑路引,也就是古代的身份證和介紹信。
陸寄站在大船上看著這一幕,嘴角不受控製的抽動起來,這個像猴子一樣爬到小船上摳摳索索的家夥,真的是聖上欽點的麵容俊俏風姿瀟灑的探花郎?他一定是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