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了床上。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不過換來一聲不鹹不淡的謝謝,戰兢發出的新年問候卻是如落入海中的泡沫。
把身體縮進被子裏,迷迷糊糊睡著。大概半夜,也不知道是幾點,隻聽得外麵門開的聲音,她父親的聲音,她繼母的聲音,還有她繼母的兒子的聲音,三個人,毫不避諱三更半夜是否擾民,高聲談論著誰又贏了多少,誰又輸了多少。這聲音使得於心暖厭惡得太陽穴突突跳,被子一掀,再落下,把自己裹了個密不透風。
新年的第一天,別說什麼新氣象,於心暖隻覺得整個天都沒有晴色的。
早上起來,她是等著他們都出了門才走出房間的。廚房裏沒有煙火的痕跡。他們打起牌來經常都廢寢忘食,這麼拚命,也不見贏個金缽回來。
打開煤氣灶,小鍋裏裝上水,扔下幾顆雞蛋進裏麵煮著,於心暖就進了洗手間梳洗。
正刷著牙呢,聽見開門聲響,於心暖頓了下,吐掉口裏的泡沫,漱了口。擠了點洗麵奶在手心裏,就著冷水洗臉。
有什麼蛇一樣撫上她的背,於心暖激靈靈一跳,霍地轉過身,就看見羅子義帶著笑的臉。
“你幹什麼?”於心暖瞪他。
那小痞子還皮皮笑著,無辜地聳肩,“姐,我是關心你,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也不怕凍著。”
於心暖忍著厭惡,快速地拿毛巾抹了臉,從羅子義旁邊閃身而過。
回房穿了衣服,圍上圍巾,一刻不停就出了門,身後還能聽見囂張的混世魔王的笑聲,“姐,你的雞蛋都煮熟了,不要了?那我都吃了啊……”
於心暖懶得理他,蹬蹬蹬下樓梯,管它拿來喂狗,吃了吧,噎不死你。
江鎮的街上還是有些新年的氣氛的,商場裏音響開得轟隆隆的,炸進人的耳膜。於心暖在裏麵逛了一陣,覺得沒什麼意思,走出來,繼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
蔣成英看見她的時候,她正站在一個玉石攤前看那擺攤的小販在雕玉,站得木頭樁子似的,也不知她是看得入神了還是在發呆。
老實說看見她身影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意外的,心想莫非與這小妞兒真是有緣,新年第一天出個差都能遇著她。
她今天穿著套淡粉的外套,圍著長圍巾。蔣成英看她,就像在看一朵枝頭上的花。鮮嫩的快要滴出水來一樣,似有若無撩撥清風般撩起人心頭一點癢來。
把車停在路邊,那是一輛銀灰色的路虎,是他隨便拿來出遠門代步的。但在江鎮這小城,還是在這麼一條人流量挺多的,且有一些古鎮氣息的小街上,這麼一輛車大搖大擺杵在路邊,還是引來了一些人的目光的。
他走到她身邊她才發現他,細白的臉上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
蔣成英衝她一笑,“又見麵了。”
於心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裏,就算他們見過一麵,他也沒必要特地在街上停下來跟她打招呼吧?
正想著,就見他彎下了腰,狀似在挑玉。於心暖一窘,心想莫非自己會錯了意?原來這人隻是來買玉的?但他這樣的人,會在路邊攤買十幾塊錢一塊的玉?果然越有錢越摳門。
“想什麼呢?”看這小妞兒發呆,蔣成英覺得有趣,就想逗一逗她。別人發呆都是一副傻樣,她發呆的時候卻是清清冷冷的勁兒。
“其實我是來問路的。”蔣成英笑著說,邊從口袋裏抽出錢包付了買玉的錢,“你是江鎮人,應該知道江鎮大酒樓在哪吧?”
於心暖伸手指了指,“這裏上去,在路口右拐,過兩條街,左拐,就是了。”
她剛說完,一塊雕著小豬生肖的白玉就晃到了她麵前。是他剛才買的那塊。
“這個,當作是問路的謝禮。”蔣成英把玉放到她手上,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收下。
其實他並非不知道江鎮大酒樓在哪,隻是這麼“純情”的搭訕小手段,他多年前就不用了。蔣成英也不是莽撞小青年,隻是他清楚知道,什麼方法適合用在什麼人身上。
路虎再次開上車道時,那淡粉色的身影已經混在人群中,蔣成英在後視鏡裏尋著她的身影,一手握在方向盤上輕輕有節奏地敲著,這是他心情愉悅的表示。車右拐,那身影才出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