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主客之爭(1 / 2)

次日一早,吃過早飯,徐陽和老白坐在書房裏看書。這連排的三間大房中,中間是花廳,右側是臥室,左側的便是書房。書房中有一座大書架,藏書不少,桌椅及文房用具一應俱全,另外靠窗還擺著一張方榻,可供人休息。丫鬟們端上了茶飲糕點後便默默退去,服務很是周到。

徐陽本想去外麵轉轉,欣賞一番徐家的華屋美宅,可他人生地不熟的,府裏的下人對他也是恭敬中帶著疏遠。而且現在又惹上了官司,非常時期。想了想,徐陽還是作罷,陪老白一起宅在屋子裏。

老白昨夜聽說他居然開罪了縣太爺,當場大呼:“豎子,豎子。”然後今天一早就到書房中找到了一冊《大明律》翻看起來,準備找出一些對他有利的條文。

這麼看來,這老家夥也不算太無情嘛。徐陽心中感到一陣寬慰,便也隨便找了一本書,靠在榻上看了起來。

這一看才發現,原來這是一本隨筆,有點類似於現代的日記。上麵清楚地記錄了作者幾十年來所聽說的各種奇聞軼事。

其中有一個故事引起了徐陽的興趣。這故事大致講的是前幾年浙江杭州府錢塘縣發生了一起命案,死者身中五刀,刀刀致命,然而錢塘縣令經過審理,判定此人係自殺身亡。案子上報刑部後,刑部認為案理不通,駁回杭州府重審。結果杭州府重審後仍以自殺身亡上報。刑部再次駁回,並報送大理寺,此案遂上達天聽,進入正德皇帝的視野。

雖然在民間傳言中正德皇帝是個大昏君。但是正德皇帝卻對此案進行了詳細了解,之後勃然大怒道:“豈有身中五刀自斃者?欲將朕比晉惠乎?”於是嚴旨徹查杭州知府及錢塘知縣,最終查明凶手乃錢塘知縣的妻侄。

徐陽看完之後,終於理解了昨天徐福那句“滅門的知府,破家的縣令”。原本以為這不過是民間的一句戲言,現在看來,想必是受害者的真實感言。

錢塘知縣不過一七品小官,卻能夠一手遮天,顛倒黑白。並且還能買通頂頭上司杭州知府與他一起欺上瞞下。若非刑部審核官員細心謹慎,若非正德這個昏君愛管閑事,險些讓他真的瞞天過海了。

既然錢塘知縣有瞞天過海的能力,那華亭知縣是否也有呢?

想到這,徐陽不禁打了個寒顫。萬一聶知縣真的喪心病狂,像那位錢塘知縣一樣顛倒黑白,瞞天過海,那該怎麼辦。

抬頭看看老白,發現他還是埋首書中,不時地歎一口氣,顯然也沒找到什麼有利的律例條文。

徐陽又看看窗外的天色,日上三竿,大概相當於現在的上午十點多鍾,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風景雖好,隻可惜沒有了好心情。

徐陽看不進書了,便把那本隨筆扔在榻上,悄悄地出門來到院子裏。正好就見內宅管事黃壽推開院門,帶著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那年輕公子麵如冠玉,身高七尺,穿著一身華服,手拿一柄折扇,每走幾步便搖一搖折扇。舉手投足,盡顯風流,當真是個翩翩佳公子。

黃壽也看見了徐陽,立時快走幾步,上前寒暄道:“侄公子昨晚可休息好?這幫下人伺候得可還滿意?”

“尚好,有勞過問。”在外人麵前,徐陽也裝出一副大家子弟的風範答道。

“那就好。”黃壽笑道,又指著那位年輕公子介紹道:“我來與侄公子介紹,這位是表公子。表公子聽聞侄公子在此,用過早飯便匆匆趕來……”

不等黃壽介紹完,那位表公子便拱手說道:“想必足下就是徐兄。在下柯世安,在下的姨母便是徐家的主母。徐兄一路遠來,造訪徐府,在下昨日未能遠迎,已是失禮。今日天公作美,萬裏晴空,我已在福遠樓定下筵席,為徐兄接風洗塵,也算代我姨母盡一盡地主之誼。”

徐陽心中發笑:這貨話裏話外把他自己當成徐家的主人,把我當成外人。這哪是來請喝酒的,分明是來劃定主客關係,警告我不要癡心妄想的嘛。隻是,嘴上警告兩句就能有用嗎?這貨也太心急了點。

“原來是柯兄,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隻是不知柯兄為何不在自家,反而到我徐府來了。是來走親戚的嗎?也對,親戚是該多走動走動。柯兄是幾時來的,在徐府住得可還習慣?在下作為徐家唯一的男丁,應該代徐府上下好好款待柯兄才是。不如這樣,今日午時,福遠樓,地點不變,咱們不醉不歸。”徐陽拉著柯世安的胳膊,親熱地說道。

柯世安不禁啞然,黃壽則是悶頭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