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出門賭錢,一夜未歸。若他永遠不回來,林子騰也落得一個省心。剛清靜片刻,門外便傳來一串歡快而至的腳步聲,林子騰不由皺了皺眉。
門被大聲撞開,閃出秦平一張凍的發抖的臉。他腳底一勾,合上房門,又仔細聽了聽動靜,才緊緊貼著林子騰喜滋滋的坐下,逼得林子騰不得不向後挪了一挪,才離開他的臉遠了半寸。秦平似乎碰到了天大的好事兒,全身顫抖的從懷裏掏出一個鼓囊囊的布包來。他小心翼翼的揭開層層大紅大綠的花棉布,終於露出一隻白色大碗來。
對,隻是一直普通的碗而已!不過秦平看它的眼神,好像是看見了祖宗的靈位,虔誠而亢奮。
那碗灰白中微帶些許暗紅,一定是燒製胚泥的時候沒有混合均勻;碗身純色,莫說魚戲蓮子,花開富貴,連隻蒼蠅都沒畫,真夠節省顏料的。啊,不對!它也不是一絲點綴也沒有。碗底兒有一道淺淺的裂紋,剛好從“官窯定製”四字中間雷劈一般經過。平心而論,這麼個破碗,被秦平當作寶貝兒似的,也不是一無是處。仔細一看,那裂紋生的很是地方,剛好彌補“官”字頸上少掉的一橫。要不,瞅著還挺別扭的。
“怎麼樣?怎麼樣?我是不是發大財了?”秦平雙眼放光,不知是不是離的太近的緣故,林子騰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啊?!
秦平語氣急促,難掩瘋癲:“少爺,這兩天我輸的真慘啊!所以秦平我痛下決心,不贏他娘的一局,對不住少爺您給的本錢!最後一局果然老子我……不,是秦平我時來運轉,大獲全勝!他娘的,一個窮叫花子臨了說沒錢,幸虧老子眼尖,瞅見他懷裏揣著這麼一個寶貝兒。起初他還不願意給,雖說我也討過飯,”他嘿嘿一笑,“不過認賭服輸嘛,是不是公子?這是個寶兒啊!秦平我別的字不認識,‘官’這個字我還是知道的。”
林子騰點點頭,不忍心打斷他。秦平興高采烈的繼續說道:“公子以你看,我是不是發財了?這是不是個寶貝?!"
對叫花子可能真是個寶兒,難怪一股怪味,林子騰甚至能聞見昨晚它還盛著的一碗餿湯酸水味兒。
“恩。”林子騰躲的遠遠的,麵無表情的點點頭。不想秦平立即紅了臉,扭扭捏捏道:“當然我知道這個古董值幾個錢,本錢是公子您的,這裏麵自然也有爺您的一份。秦平我是個識抬舉的人,咱們五五分,怎樣?"
什麼?
秦平觀察著對方的臉色,試探道:“公子要不同意,三七分也行。"
林子騰已無話可說。
“那公子九,小的一總行了吧?”秦平緊抱著懷中異味的大碗,淚眼婆娑的破門而出,飛奔而去。“公子您太過分了。”
這廂剛走,那廂又傳來一陣緊一陣的敲門聲。這當然不會是秦平。
林子騰知道今天有公差探查,亦知有沈複應付必定天衣無縫。他也知道公差後麵還跟著個死者的親眷,不過這有何妨?待他橫倚房梁避一避也就過去了。思忖間,門聲又緊,林子騰正要飛上屋頂,門外卻傳來羅伊嘰裏呱啦的聲音。
她一向對自己冷言相向,她來做什麼?
疑慮間打開房門,羅伊一改往日的滿麵怒容,雙目含春,笑的都快開出花來了。
“公子有故人來訪。羅伊怕客人走錯了房門,錯失了良機,特意親自前來領個路,行個好。”
話罷身形一閃,背後一陣香風直直撲到林子騰懷中。沒聽懂羅伊的來意,鼻梁倒被人輕柔刮過。來者捏著絹子,聲音做千嬌百媚狀:“公子,真叫奴家一陣好找!前日一別,公子想奴家沒有?以奴家看,該是想得入心入肺吧?瞧您想人家想的腦門汗都出來了!嘿嘿,嬌娘不是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