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挺好的。”細細的品嚐著,素秋不由的讚歎。
“嗬嗬,還是姑爺說的對。”雪雁看見她歡喜的樣子,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漸漸的泛紅,得意的喃喃自語。
“這與姑爺何幹。”停住手中的勺擱在碗沿上素秋問她。說起少卿,忽然憶起他昨日也是淋雨的,雖是男兒他卻體弱,不知是否有事。想到這裏,素秋開始擔心了,“姑爺怎麼樣了。”
“姑爺也是淋了雨回來的,卻倒看不出有什麼大事。隻是交代了幾句就進去書房,沒再出來,”雪雁不緊不慢的說,“天亮時,便是叫人吩咐我煮點清粥候著,怕您起了餓著吃油膩的東西傷了胃。”
柳眉一皺,素秋目光黯然,怎麼會沒事,隻聽雪雁這樣說著,就知道著柳少卿定是為了護著自己的任性,隱瞞了什麼。
推開書房的木門,重重的藥味撲麵而來,這突如其來的藥味一下擁入素秋胃中,素秋隻覺得胃中一翻,竟是差點要吐出來。強忍著內心的不暢快,素秋抬頭往房內看去,隻是一看,心裏的不安便驗證了。
少卿半倚在羅漢床上,一張臉看不出一絲血色,嘴唇慘白如璽,白皙的皮膚突出了太陽穴處的青筋,如同錦瑟上緊繃的弦,就算隻是輕撫一下也是要斷去的。這羅漢床本是鋪著張花虎皮的,虎皮的毛如夏陽般是很深的金棕色,此時卻絲毫沒有陽光的暖氣。
“是誰……”聽到門開啟的聲音,他極輕的問。似是整個人被抽空了一樣,音調裏盡是沒力,懶懶的沒有抬頭。一陣涼風卷入,他強烈地咳嗽起開,素秋的心隨著他紊亂的撕裂的咳嗽聲跳動著,心裏隻是一抽一抽的痛。少卿單薄瘦弱的身子應著咳嗽不斷的顫動,這顫動抖掉了蓋著身上的大半湘繡緞被,白色絲緞裏衣露了出來,像是沒了魂魄。
“是我!”晃神的答著,素秋緩緩的移動著步子走過去,一步急似一步。很短的距離,卻像是走了很久。輕輕地,素秋坐在了床的左邊。心中隻覺得有一團火,正是燒著難受,一小會,手心裏布滿了汗。
“素秋……你……怎麼樣……”斷斷續續的,他努力的扯動著千斤重的嘴角,吐出這句。雙眼直直的望進清明眼裏,清清楚楚的,他如水的瞳孔隻有素秋的影。
“我很好。”素秋心間一涼,不能再看著他了,無聲無息的低下頭去。微微握住他的手,隻覺那是沒有一絲人的體溫,沒有一絲暖流的手,握住它仿佛是握著千年的寒冰,隻有寒氣傳來,從頭到腳通體發涼。
少卿看見她眼角掛著淚滴,心裏隻覺得那不是淚而是無數的冰刀,一刀刀的無情的刺向他,肆意的割著他的皮膚,然後卻又瞬間化掉,沒了影,沒有血,卻是痛。
輕輕地抬起右手,溫柔的,他拭去她眼角的晶瑩淚,擠出一句,“不許哭”。
素秋微微一愣,抬頭望著他。
隻見他慘白的嘴角用力的輕輕一揚,一個淺笑緩緩地展開,像是鬆了一口氣說,“我也很好。”
“少卿……”素秋竟沒了感覺,不知道該說什麼。
“素秋,在這……陪我。”他似是懇求的喃喃的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沉眼神越來越虛無,漸漸地,竟是閉上了眼睛。
“我會陪著你的。”素秋望著呼吸漸漸平靜,氣息漸漸均勻的少卿,用手拂過他如嬰兒般安心睡去的麵孔。
床邊放著一碗藥,渾濁的湯汁底下沉澱著極小極多的藥渣,這藥渣無章的癱在碗底,如同素秋複雜的心情。
柳少卿一直拉著她的手,素秋倒是沒有抵抗,隻等他熟睡過去,這屋裏燃起了點點燭光,他的手漸漸鬆了力道,她方才替他掖好被角,緩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