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紅雨突然大笑了起來，眼角隱隱約約有晶瑩的淚水流出了，她止住大笑，咳嗽了幾下諷刺地說道，“何必再在這裏假惺惺了呢？你不是一向如此嗎？為了榮華娶了我，為了功名娶了她。她死了，你看你現在連哭都哭不出來。還依舊是一身錦衣華服，真真的一個極重情義的人啊。章台公子？”
語氣之中盡是滿滿的諷刺與不屑。紅雨突然發現她竟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同情那個和她一樣被這副皮囊騙了的秦楚玉了。隻可惜秦楚玉到死都不知道章台的用心吧。
不，不會。秦楚玉一定一開始就知道。出生在那樣大家庭裏的女孩子，怎麼可能看不懂這世間的真情假意呢？無非是不想說透，無非是還抱有一絲淺淺的幻想，然後在這個幻想裏覆滅了真心。
章台一下子便刷白了臉色，被陌溪和紅雨說中了心思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陌溪頂多嘲笑他諷刺他幾句，而紅雨一旦這麼發現了，就一定不會原諒他，一定會離開他。
章台突然慌了，慌亂道：“我沒有，我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隻要有了身份和地位，我就什麼都可以給你了。”
“可惜啊，你所謂的那些身份與地位。我不屑一顧。”紅雨冷淡地說道，“當你決定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對你就已經不抱希望了。不是每一個人在驀然回首的時候都能看見依舊駐守原地的那個人。章台公子，是你無福了…”
章台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裏麵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溫柔，謙和與愛慕。那年少青梅竹馬的歡樂時光，那些青梅初露的柔軟不可攀折之感，那些溫暖…此生，終究是辜負了。
也是今世，永遠…永遠的辜負了。
他們都在不斷成長，她逐漸褪去了天真與輕佻變得成熟睿智，他在突如其來的失去之後開始覺得後悔抱歉…可惜這一切終究是遲了。
不是每一個人在驀然回首的時候都能看見依舊駐守原地的那個人。章台突然苦笑，瞧，這話說的多好，不給他留一點退路。
“秦檜會在明天先殺了你的父母和兄長。”章台緩緩說道，見紅雨一點反應都沒有，便又接著說，“然後會在後天處死你。”
“今年是多少年了？”紅雨突然問道。
“紹興十七年。”章台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然後將分別藏在懷裏袖子裏的幾個紅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掏出來，“這是你的花冠。明著帶出來不方便，隻能這樣拆開了給你。”
魚兒輕手輕腳地接過了花冠，又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快了……”紅雨突然喃喃道，“你走吧。以後也不必再來看我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早早地離開了那秦檜吧，如果你還有些許良知參奏他也是不錯的。我死前再也不想見到你。”
章台猛地握了握拳，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隻答了一句，“我知道了。”言下之意便是不肯答應。
紅雨則是看著章台對自己說完一句“保重”之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