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出現在她夢中的扶蘇不止一次地承受她的怒罵,被她推開,可是這個住在主殿的扶蘇公子並不曾對她吐露心意。若不是今天甘羅親自登門,她恐怕就要忘記前些日子這人還曾經偷偷摸摸地來看望過‘睡著’的她呢。芸機這樣想著。
“公子那麼喜歡你,你怎麼會不知道?”甘羅雖覺得有些不對,可是扶蘇方才臉色的慘白和眼中劃過的痛意顯然不是裝出來的,他狠狠地說道,“你難道不是個妖孽嗎?要不然公子怎會連著十年的每一個夜晚都不間斷地夢見你?你既如此做,又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意?”
芸機聽到‘妖孽’兩個字,猛地一皺眉:“誰告訴你我是妖孽的?”
“哈哈!這還要人來說嗎?”甘羅仿佛是聽見了不得了的笑話,笑了幾聲之後嘲諷道,“難道一個住在宮外整日裏和縛地靈打交道不但沒殺死它還自己沒死的人會是神仙?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啊?”
芸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於一個年少有為的宰相而言,若是這些事情都查不到未免有些諷刺,可是過分的專斷與自信,恐怕也並不是一個真正聰明人的做法。芸機看著滿臉驕傲的人,突然湧起了一股想要戲謔他的心情:“對啊,我就是妖孽,怎麼了?”
芸機半認真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妖孽,怎麼了?我不曾傷害他人,不曾依靠他人的力量而活,不曾虧欠過任何一個人,更不曾得罪你,所以你憑什麼來瞧不起我?”
“妖孽都是害人的。”甘羅微微頓了一下說道,“何況你還害的公子為了你那樣的不安定。”
“第一,我從未控製過他的夢境,第二,我從來都隻見過你的公子一次,第三,你那觀點都是對你而言的,你隻說妖孽害人,為何不說也是人害了妖孽呢?”芸機冷冷地說道,“毀滅他們生存的環境,將一切規劃為人類的疆域。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公平?”
“妖孽不需要這樣的公平。”甘羅固執地說道。
“過分地看高自己和不必要地瞧不起別人。”芸機瞥他一眼,徑直走開了,“所以鬧得大家皆不安生,何必呢?”
世間的生物,本就是生來平等的,神仙也好,人類也好,妖魔鬼怪也好。皆是從無中出現,也終將回歸虛無。所以何必在有生之年歧視折辱他人呢?芸機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在月下嬌舞的癡憨少女。
芸機將自己的工具收起來,轉身出門去尋周若了。
“監工?”剛走到禦花園,芸機便看見了在那片晃悠的老木,便隨意地走上去,朗聲問候道,“近來還好?”
“哎呦,是芸機姑娘。”老木一見是她,雖然知道扶蘇已經失勢,卻也趕忙走了上來,“你也是知道我的,我這裏的活兒啊一向如此,好不好的也就這麼回事。”說著上上下下打量了芸機一遍,才繼續開口問道,“你呢?去了扶蘇公子那裏最近可還好嗎?他們可有難為你,故意給你粗使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