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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雁沒有聽到下句,便奇怪地扭頭道:“教主,怎麼不下去”。
張寅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目注山下,悄聲道:“心,後邊叢林中有人潛伏”。
江南雁也是老江湖了,聞言不動聲色,與張寅繼續指點山下兵馬,談笑自若。這裏的山坡成馬鞍形,他們的親兵站在較遠的地方,這處隆拱起來的地方隻有二人駐馬立足。
二人正在談笑,忽然互相使個眼色,自馬上淩空倒翻,大袖飄飄,猶如淩風而起,躡雲蹈虛,直向張寅現動靜的灌木叢處撲去。
封雷領著幾名身手矯健的探子潛到此處,便現前方有軍中將領駐馬嘹陣,二人雖是一身便服,但是旁邊另一處拱坡上駐留著幾十名親兵,這兩人自然當時軍中將領。
封雷不敢再向近處去,好在這處坡地比張寅立足處要高的多,站在這兒足以看清山腳下。他微微探著頭,藉著草木掩護,眼見山下那些團練兵軍容整齊,陣形演化章法絲毫不亂,不由暗暗心驚:看來這支民團的戰力並不比正規軍隊差,而且人馬眾多,要從這裏突圍十分不易。
他一時看的入神,並未現自己已被張寅察覺,更未料到張寅的身手如此高明。眼見兩人陡地飛身離馬,如同兩隻大鳥般翩然而至,封雷不由大駭,立即抽刀在手,霍地站了起來。
江南雁這個雁字真沒起錯,單論輕功竟比教主李福達還要稍勝一籌,他先一步掠至,雙手雲袖如兩條怒龍一般卷出。隻聽一聲,那一叢灌木被他的大袖擊得粉碎,枝葉漫激射,兩個避之不及的探子被碎枝飛屑刺地滿臉都是,有一個眼睛被擊中,捂著臉哇哇痛叫,踉蹌後退,重重地摔倒在地。
“鐵袖功?”封雷吃了一驚,沒料到這名民團將領竟然懂得這麼霸道的江湖功夫,一聲令人戰栗的大吼,他手中的鋼刀已閃電般立起,簡簡單單一招“力劈華山”,刀化流光,氣壯如山,嗚地一聲風雷之聲大作。
江南雁同樣沒料到一個山賊的探子居然使得出這麼霸道的刀法,要知這封雷的武功在霸州響馬盜中僅次於大盜張茂,就連劉六劉七等人在武功上的造詣也不如他,武功豈是等閑?
江南雁閃避不及,立即拿樁立定,兩條大袖夭矯而起,寒挾著無窮的勁風翻卷上去,欲以雙袖迎他單刀。
封雷眼中隻有那一線刀光,餘者皆不去管,隻見他嗔目大喝,猶如平地一聲炸雷。雙袖迎上馬刀,一聲裂帛巨響,直撼心魂,人影攸,封雷吃力不住,蹬蹬蹬連退數步,握刀的雙手虎口麻。
江南雁的大袖本來就是內家功夫的一種,借力劈摔,足以抽裂肌膚,震傷肺腑,為了能迎擊兵刀,大袖又加了五金精織的夾層,攸然揚起,借力而擊時猶如兩麵鐵盾,十分堅韌有力。
可是這一刀下來,那一雙大袖被震的粉碎,碎片漫飛舞,江南雁裸著兩條膀子也倒退了幾步,五金的織錦被震裂扯碎時刮破了肌膚,兩條膀子鮮血淋漓。他吃了兵刃的虧,和封雷這樣的,手打版,文字版,盡在
突然,刀刃一翻,迎著一赤紅的晚霞,猶如一道血痕閃過,李福達瞳孔驀然收縮,眼前隻見道道刀光,織成一條匹練,橫卷狂颯,風雷隱隱。
那每一刀劈出,旁人隻見一條條刀光,李福達卻能看清那長長的刀刃,隱隱帶著戰栗顫抖,殺氣狂野肆虐、不可一世,強橫無比的進攻如雷霆道道。
李福達如長鯨吸水,猛吸一口氣,身形忽如一陣輕煙飄起,隨著那淩厲的刀風或起或浮,那一道道匹練刀光好象已把他完全卷了進去,看的一旁的江南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本想趁機把封雷身邊的幾個嘍羅先幹掉,一瞧教主這般情勢可不敢動了,隻是緊緊守在一邊,生怕教主出個意外。封雷身邊的幾個人深知這位封當家的厲害,而且方才雖隻交手一招,他們也看出江南雁的武功遠高於他們,江南雁不動手,他們正合心意,雙方都緊張地注視著封雷和李福達的交戰。
李福達就象一僂輕煙、一道幽魂,貼著那柄剛猛無匹的刀飄浮不定。剛極易折,雷霹靂之威固然驚懾人心,可是又豈能持久?二十一刀,竭盡全力的二十一刀劈盡,封雷的氣力也已用盡。
森森的一聲叱喝,趁著封雷抽身吸氣的功夫。陰魂不散的李福達突然加,在他最後一道刀光剛剛劈空收勢的時候隨之掩進,一掌劈在他的胸口。
這一掌內蘊勁道,足以震碎封雷的五髒六腑,幸好封雷本來就在後退,見招架不及立即應變,雙足在地上猛地一點加後退,李福達這一掌拍在胸口,等於又助了他一把力。封雷健碩高大的身子陡地騰空而起,倒射出去。
可憐,封雷這一輩子也沒練過這麼高明的“輕功”,倒身後躍居然足足飛出七八丈,砰地一聲落地,一口鮮血才吐出一半,餘勢未盡的身子如滾地葫蘆一般又連摔帶滑的跌出老遠。
那幾名探子本來對霸州響馬盜中的第二好漢封雷信心十足,實未想到他敗得這麼快、這麼狼狽,他們立即舉起刀槍猛撲上來,江南雁冷笑一聲,身形一閃。鬼魅似地攔在了李福達前邊。
這樣的魚蝦又何須教主出手?
封雷仰翻滾,跌出十餘匝,卸去李福達一掌的勁道,爬起身來轉身就走,縱躍如飛,快捷無比,霎時間人影微閃已在數十丈外,後邊趟過的草莖猶在搖曳。
封雷決不是怕死,更不是眼見兄弟拚命而獨白逃生的懦夫,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刀頭舔血的生涯,感情用事的事,一般他還很少會做的出來。
有苦自家吃,他知道方才擊他一掌的人有多可怕了。現在衝回去,不過是陪著那幾個兄弟一起死,而山寨中將不可能對這裏生的一切有任何了解。如果他們議和了就罷了,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蹤而殺向這一方,就憑山下那支可怕的民團,和這兩個妖怪似的將領,大意之下必定全軍覆沒。
強提著一口氣兒,封雷片刻不敢停,他知道現在一鬆勁兒,就得躺下,恐怕連回去報訊的力氣都沒有了。李福達二人切菜破瓜一般幹掉了幾個探子,又從趕過來的親兵手中接過強弓,挽弓在手時,封雷的身影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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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達氣定神閑,好象根本不曾動過手,他拂了拂衣袖,淡淡一笑道:“那一掌已經擊中他了,逃了便逃了吧,這樣狂奔,到了山上不了一句話就得暴斃而亡”。
江南雁知道教主的毒掌厲害,聞言點頭稱是,他接過侍衛親兵遞過的一件袍子披上,免得雙臂暴露在外過於難堪,然後掃視了一眼那幾具屍體,道:“把屍體搬的往裏一點,丟進坑穀裏去,不必張揚出去”。
那些親兵都是彌勒教中骨於親信,聞言也不聲張,便拖了屍扔進密林中去了。
江南雁道:“教主,看來白衣軍已經熬不住了,方才那人武藝如此高強,當是他們的領之一,他來親自打探,想是準備突圍了”。
李福達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他們會束手就縛麼?隻是白衣軍之驍勇,乃在於馬戰,利於平地草原作戰,大迂回、大包抄,機動作戰,則戰無不勝。如今他們困在山穀之中,長處無從揮,想逃?談何容易”。
他與江南雁並肩往回走,山下地團練兵已經收攏了陣形準備回營了。邊的夕陽更形黯淡,吹來的風已經帶上了一絲寒意。
“教主,從這幾名探子的身手看,白衣軍這支力量的戰力真的不錯,更難得的是他們的戰陣經驗豐富,我們真的不能收為已用,而且還得幫著朝廷消滅他們?”
李福達歎息一聲道:“我也覺的可惜啊,但是能用則用,不能用必須堅決舍棄。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人馬,距我們的大業就近了一步,如果放縱白衣軍離去,很可能因失大”。
江南雁點點頭,歎道:“可是楊淩在朝中改製革新,如今幹的風風火火,那皇帝也不象剛登基時那樣隻顧貪嬉玩樂了。再過上幾年國泰民安、下太平,縱有兵馬在手,恐怕民心思安。我們也難起事了”。
李福達把眉一緊,道:“我也正在思慮此事,不能拖了,決不能拖的太久。而且寧王此人誌大才疏、目光短淺、城府不深、心浮氣燥。一旦掌握兵馬,就蠢蠢欲動,要不是大仁在那裏約束著他,早於出許多混帳事了。真要拖久了,就算我們能忍,他也不能忍,必定露出馬腳。”
“不過白衣軍在江南失敗了,卻成功的讓寧王掌握了兵權,雖然現在剿匪事畢,已經把兵權交了出去。但是利用這段時間,他已經安插了大批的親信在軍中任職。更重要的是,朝廷組建民團,他招攬的紅纓會、鄱陽湖巨盜等幫會都能在他安排下搖身一變,化身官兵了。現在可謂實力大增。
前些日子送來的消息,他還聯絡了苗族、佘族等部落的一些土司頭人。有我們在北邊響應,再有他這樣大的聲勢,大事就更多了幾分把握。等他把人手滲透得更紮實些吧,那時我們便尋找機會,動兵變。
目前大禮和夜隱都下落不明。朝廷中公布的被俘被殺的白衣軍將領中沒有他們的名字,我估計他們兩人因目前江南風聲太緊,可能正在哪裏潛伏。等聯絡上他們,讓他們也去寧王那裏幫忙,我們這裏,先耐心的把我們的香軍練成一支戰無不勝的強大軍隊。”
他拍拍江南雁的肩膀,笑道:“耐心等機會吧,隻要有心,總有機會的,我們一直想在朱氏子孫中找一個傀儡,寧王不是送上門兒來了麼?我們的香軍一直無法組織起來,現在不是也成了麼?大明內憂外患,當前最是脆弱,正如嬰兒之分娩,此刻最是危險,度過去,他就會鑿壯成長。過不去,就會為之夭折。我們的使命,就是要尋找機會,讓他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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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降了吧!”封雷的臉色赤紅如血,他強提著一口氣兒衝回山寨,就連把守的士卒向他問話也不敢答,隻怕這一口氣兒散了,當場就得死掉。
他衝進臨時搭建的議事廳中,了這一句話,氣一散,一口血霧噴了出去,隨即仰麵便倒。虧得甄揚戈反應快,連忙躥過去,一把扶住了他。
隻是這一口血噴出,封雷赤紅的臉膛迅白、青,雙眼緊閉,人事不省了。
甄揚戈上下一打量,身上無傷無血地一聲扯下了他的袍子,解開內衣露出了上身,這一看不由驚道:“好厲害的掌傷,想是內家高手。鶯兒,你快來看看,四叔可不懂內家功夫”。
紅娘子急步走過來,一眼瞧見他古銅色的胸口五個指印不凹反凸,烏黑亮,不禁大為驚駭,又仔細檢查片刻,紅娘子的臉色已經變的雪白:“這是修羅毒煞掌,彌勒教主李福達的獨門功夫在哪裏碰上了李福達?”
“李福達?害死老五的那個妖道?”甄揚戈一下子跳了起來,須皆張,怒氣勃然。
他和霍老五交情最好,尤其他擅腿功,霍老夫練的是鷹爪,兩人年輕時並肩闖道,合力對敵時一個攻上三路、一個攻下三路,配合默契,多少年的好兄弟,此時一聽李福達,眼睛都紅了,急叫道:“鶯兒,快救醒他,一定要問出李福達的下落”。
崔鶯兒道:“快扶他到凳上,四叔,你的酒還有沒有了?”
甄場戈幹聲道:喝光了”。
謝種寶忙道:“我這裏還有些”,著急急探手入懷,扯出一個皮口袋。
謝種財大怒道:“好哇,我向你要酒喝。你已經喝光了,自己卻還藏了這麼多,真是豈有此理,這兄弟不能做了!”
謝種寶訕笑道:“做不做兄弟,你的問咱媽,我可決定不了”。
“好啦!還在鬧,人命關呢,快把酒給我”,崔鶯兒火了。老哥倆一瞧崔大姐怒,也不敢再拌嘴了,謝種寶急忙把酒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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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鶯兒從腰間掏出一柄刀,心地劃破封雷的胸口,腥臭紫黑的血液流了出來。崔鶯兒又用手擠壓,直至出現鮮紅的血液,才灌了口酒,一下噴在封雷的胸口,昏迷之中的封雷哆嗦了一下,仍是牙關緊咬不曾蘇醒。
崔鶯兒把酒遞給四叔,道:上給他灌下去,包紮傷口”,著從貼身繡囊中掏出一個瓷瓶來。
合該封雷有救,自鷹爪王霍五叔去世,崔鶯兒就打定主意要為他複仇。她也知道中了李福達的毒掌極難治愈。回到崔家老寨的那段日子裏便到處采集珍奇藥材,依據李福達的掌功特性煉出了一瓶修羅毒煞掌的獨門解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