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惜的飄忽出現像是一顆流星,在我的眼底劃過一道光亮,但又很快像是一塊投入湖水的白色卵石,在漣漪的盡頭倏忽消失,仿佛一切無關緊要。我踩著油門的足底沒有試圖加大哪怕絲毫的力量。這輛笨拙的卡車,窮盡全力,也不可能追得上邁騰風馳電掣的速度。
她是去找王瑜的,我想。就在這個中間交接大會召開的前夜,她來了,也許帶著慰藉和思戀。而她即將投入王瑜的懷抱。也許鐵一般的王瑜,也終會在她溫熱的擁抱中,不再掩藏自己中暑後的難受,撒嬌,像一個孩子。
林裳的電話撕破了漫漫長路,駕駛中的枯燥乏味。我終於聽到她略顯疲倦但溫馨柔軟的聲音,這聲音,似乎也讓我有了一種想要鑽進她的懷抱,像一個孩子般撒嬌的衝動。
她說:“對不起啊陸鳴,忙了一整天,下午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正在開會,我沒辦法接聽。”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想你了……吃飯了嗎?丫頭。”
“還沒呢……我現在一個人站在辦公室,透過玻璃窗,看向北方,我想……我的視野,一定會拂過你的身體的。”
我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要時常掛擋,隻好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因而略微地扭曲了視線的角度。我說:“會的,因為我也會經常一個人爬到宿舍後麵的小山頭上,朝著南方,想象著自己能看到你的身影,然後大聲喊‘林裳,我愛你!’。”
林裳咯咯笑道:“為什麼說你愛我,卻要用‘複述’這樣的方式呢?”
“因為我害臊。”
“你再說一遍讓我聽聽。”
“真的害臊。”
“就是要你害臊。”
我嘿嘿地笑了笑,說:“那,我真的說啦?”
“我在聽。”
我清清喉嚨,調整出最溫柔的語氣,說:“我……”
一輛打著遠光燈並且在彙車時堅決不變燈的對麵來車迷茫了我的雙眼,以至於我險些駛離了彎道而衝下路基,忙亂中急打方向,調整前行的方向,卻忘記了說“愛你”。
電話裏的林裳等了許久,問道:“怎麼啦?說不出口嗎?”
“我……愛你。”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突兀的語氣,顯得沒心沒肺。
果然林裳說道:“切……太沒誠意了,這樣勉強的表達,還不如不去期待。”
我訕訕笑道:“畢竟對著冷冰冰的電話,又不是對著活生生的你,看不到你秀色可餐的麵容,我怎麼知道我說了以後,你是歡喜還是厭煩呢?”
林裳笑。忽而又沉默一陣,再說話時,聲音變得有點嚴肅和冰涼。她似乎在拿捏著語氣說道:“陸鳴……其實本來今天很想和你見一麵的……如果不是很忙,我可以去龍門山鎮找你,隻是實在走不開……而你,又沒有時間來成都。”
我聽她說得有點失落,安慰道:“周末我就去看你啦。”
林裳悵然說:“我們這樣分隔兩地,要到什麼時候啊……”
“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能回成都了。”
“在這之前,我們就隻有周末才可以見麵嗎?”
我苦笑:“你可以來彭州,或者龍門山鎮住,這樣,我們就可以每晚見麵咯。”
“美得你!誰要和你每晚見麵啊……再說,我才不要離開我們的‘月光之城’。”林裳又沉默一陣,忽而聽筒裏傳出幾不可聞的,似乎她在有節奏地敲擊著什麼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一段奏出了糾結情緒的樂章。